好奇心是天性,于是他率先向大慈樹王布耶爾進行了簡單的試探。
……雖然他忘記了時間,無所謂,這隻是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
可智慧之神向來喜歡謎語人,在休息被打擾的怨念下,她選擇将皮球扔給自己的兩個友人——主人公的事,知道得最清楚的當然是主人公本人啦。
阿布深以為然,表示不愧是智慧之神,輕而易舉就将他的好奇心完全釣起來。于是,他愉快地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
——回憶結束。
阿布嚴肅地點點頭,他成功說服了自己,決定繼續前行。然而,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擋住了他的必經之路。
她憂郁而美麗的面孔仿佛被月光蒙上一層薄紗,為她添上一抹朦胧的美。她裙擺處的帕蒂沙蘭的紫色花瓣上滾動晶瑩的圓潤水滴,掉落在碧綠的葉尖上,壓垮了不堪負重的葉片,不情不願地奔向大地。薔薇般豔麗的神明啊,月光也為她駐足停留。
“咦,瑪莉卡塔?”阿布疑惑地喊出友人的名字,“我還以為隻有我大晚上閑着沒事幹不去休息,出來閑逛呢。你在這幹啥呢?看星星,還是看月亮?該不會隻是單純出來吹冷……晚風吧?”
阿布一開口,原本唯美的畫面瞬間破碎拼都拼不起來,畫風變得沙雕起來。花神的倩影明顯一僵,她抽抽嘴角,無奈地轉身,“阿布?你怎麼在這?出來看風景?”
不愧是與智慧之神成為摯友的花神,她選擇發動技能[先發制人],瞧瞧,這抛回問題的動作多麼熟練啊!
但阿布完全不吃這一套,在這場回合制談話遊戲中,他打出[已讀亂回]組合:“啊,我出來聞聞瓜香,順便看看瓜田裡的猹有沒有瓜吃。”
“啊?”花神一臉茫然,完全不想知道阿布說的瓜田到底在哪裡。
雙方默契地發動沉默技能。
他們面面相觑,阿布露出無辜而清澈的眼神,花神回以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你們……在做什麼?”遲疑的熟悉聲音不容忽視地插入這場沒有勝利者的大眼瞪小眼比拼,“看風景?”
銀發紅眸,不是那熱砂的王者又是誰?好巧不巧,在這座小小的花園中,打麻将還三缺一的三位有閑情雅緻的神明形成一個穩固的三角形,阿布不禁發出感慨:“阿蒙*亦未寝,相與步于月下。”
花神一把壓下還想吟詩一首的阿布的腦袋,深吸一口氣後,她向懵逼的赤王微笑:“是的,我們在看風景。”
三人同行,詭異而尴尬的沉默彌漫開來——怎麼可能!
阿布走在中間,赤王和花神走在兩邊,一行神呈“凹”字行走。
今晚浏覽了不少知識的阿布咂咂嘴,興緻勃勃地脫口而出:“三神行,必有好多餘!”
赤王:“啊?”
花神:“呃……”
他們路過了一處池塘,月色之下,一切都無處遁形。他們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閃光的金色月蓮舒展着身子,婀娜地向他們招手,吸引路過者的視線。
阿布的手蠢蠢欲動:“它閃着光唉……”
花神冷漠無情地按住他:“不,你不想。”
赤王:“……大晚上的,還是不要趟冷水了吧。”
阿布深沉臉:“采蓮采蓮,阿赫瑪爾,瑪莉卡塔,你們知道什麼是妖童媛女*嗎?”
他倆異口同聲:“不想知道!”
“你們好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無法無天!”阿布受傷地捂住胸口,踉跄幾步。
“去看看那邊嗎?我記得哪裡的帕蒂沙蘭很多。”
“走吧。”
“喂!好過分啊,你們!”
阿布的插科打诨很不錯,至少赤王與花神統一了戰線,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漫步在螢火點點的夜色下,吵嚷聲哪怕遠離耳邊片刻,難得的寂靜也就顯得格外珍貴。嬌嫩夢幻的花叢顯現,中間空出的涼亭為他們搭建好舞台。
氣氛剛好,阿布識趣地落在後面,沒有輕羅小扇,夜色也沒有涼如水,但他依舊開始撲流螢。
“我能邀你跳一支舞嗎?”赤王紳士地彎腰,他向花叢中的紅發神明伸手。
“我的榮幸。”花神優雅矜持地将如雲朵般潔白柔軟的手放入赤王褐色的手心。
他們翩翩起舞,抛卻一切煩惱與憂傷,轉個圈擺脫,一個箭步抽離,旋轉跳躍着,閉上眼,将一切交給本能。歡欣的風,似乎也帶着甜味;濕潤的土壤,将青草的腥澀放大;池塘的蛙,唱起大自然的交響樂。
“還要繼續嗎?”花神扶住赤王的肩膀,金飾相互碰撞,将她的聲音遮掩得模糊不清。
可赤王依舊清楚地聽到舞伴的問話,他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花神訝然,“什麼時候英勇無畏的赤王也變得畏手畏腳了?”
“革命需要流血,但絕不是無所謂的犧牲。”他拉着花神的手,讓她的裙擺如花般盛放,“我不懼怕死亡,理想之國依舊在召喚。”
“哼……”花神不語,隻是冷哼一聲,紅色的長發甩到赤王臉上。
“瑪莉卡塔,”赤王歎氣,“稍微信任我們一點吧。”
阿布看得真切,同樣也聽得真切。
“原來如此……”他放飛安靜地待在手心中的螢火蟲,喃喃道。
“隻有經曆過神之狂想的破滅,凡人才會擁有脫離神意崛起的日子。*”記憶中的花神用虛弱的聲音說道,她慘白如紙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别擔心,死亡亦是我期待已久的歸途。”
阿布注視着紛飛的點點螢火,飛舞、碰撞,好似相似又不同的觀念,接觸的一瞬間迸發出更加耀眼的火花。
那是比所謂的愛慕更加純粹、更加崇高的情感。
舞會接近尾聲,思想的碰撞亦接近尾聲。
宣布結束的話語清晰地随風傳入伫立在花叢中的神明耳中——
她說:“願人類群星璀璨,不必束縛于一隅。”
願人類終成衆王之王,衆神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