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是……寰宇中的一縷孤魂,一直、一直在黑暗的宇宙中飄蕩,好冷、好孤獨……不知名的悲傷蔓延在我的胸膛中,我不知道為何哭泣,但我的啜泣聲卻讓這寂靜孤寂的地方有了生氣。
後來,我看到了光——
那個溫暖的聲音突然出現,她溫柔地指引着我前行,向有光的地方奔跑,她讓我降生到這個美麗的世界。那是媽媽,媽媽希望我能夠獲得生命,獲得在世界上行走的能力,我睜開眼,第一次欣喜地看到蔚藍的天空與潔白的雲,發出在這世界上第一聲驚喜的抽泣。
媽媽給我起了個名字,那是個超級好聽的名字——厄裡那斯,她這樣喚我。
從此,我是厄裡那斯,我有了媽媽,和許多兄弟姐妹。
……
厄裡那斯感到迷茫,不明白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和媽媽還有兄弟姐妹們分開了,祂落到了一個自己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這裡的海很溫暖,也很美,不知名的魚兒繞着祂遊過,然後仿佛看到什麼驚吓的東西,用盡畢生力氣瘋狂甩尾逃走了,隻留下泡沫呆呆地停留在原地打轉然後很快便消失不見。
還沒出過遠門的魔龍瞳孔一下子變得圓潤起來,祂好奇地向下遊過去,沒發現自己經過的地方變為一片狼藉——鋒利的鱗甲将堅硬的礁石輕而易舉地變為碎塊散落在海底,尖銳的爪牙沒有任何阻礙地洞穿所有海底生物的身體。
祂嘗試擺擺尾,沒有以往束縛的感覺,可長長的尾巴将一座海底洞穴夷為平地,裡面栖息的生命舍棄舒适的巢穴落荒而逃。祂不好意思地悶聲道歉:“哦哦,真對不起!”
可祂的聲音實在是太大啦,好像炸雷一般,聲波激蕩起水波,掀起滔天巨浪,将那些可憐的生物統統擊暈,影響甚至還在擴大,向更遠處傳遞。
厄裡那斯有些激動亦有些不安,祂嘴角吐出幾個泡泡,越往上浮就越變越大的泡泡,惹得厄裡那斯的視線向頭頂瞧去,祂透過溫柔的水波看到那溫柔的太陽,那是祂夢寐以求的外面的世界。
祂下意識地扇動龍翼,巨大的翅膀在水底卷起巨大的漩渦,将海水攪得渾濁,可厄裡那斯的心神被仿佛觸手可及的太陽吸引,根本沒有看到這仿佛災厄一般的景象。
海底的生物全部遭了殃,它們捂着腦袋像無頭蒼蠅一樣拼命逃跑,最後生無可戀地自暴自棄随水波搖擺,默默在心底祈求有誰能拯救它們。
仿佛聽到了它們的心聲,一道小小的身影停在厄裡那斯的前方,厄裡那斯大大的瞳孔中央倒映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液态的銀色月光滑落海底,仿佛有生命般閃爍着微光,随海的呼吸起落,他鎏金的眸子彎起,隻餘新生的月牙。
厄裡那斯的喉嚨裡發出歡快且欣喜的咕噜聲:“是你,我認得你,你是阿布!媽媽經常和我們說你的事情!”
随着祂說話,巨大的聲浪向四面八方傳播,惹得阿布原本随海水飄散的銀發向後抻直。
“媽媽……難道是指萊茵多特嗎?”阿布歪歪頭,有些疑惑,“我沒記得見過你。”
“當然……”厄裡那斯激動地剛想說話,卻被一臉無奈的阿布止住。
“停——”阿布頭疼地比劃了個停止手勢,“稍微小點聲吧,大家夥,看看你周圍,已經沒一塊好地方了。”
厄裡那斯後知後覺地向周圍看去,發現原本美麗靜谧的海底已經變成一片狼藉,原本活潑可愛的海底生靈靜靜地漂浮在水裡不知生死。
祂吓得鱗片都豎起來了,然後尾巴再次碰到一處礁石将它打的七零八落。厄裡那斯僵直身子,一動不動了。
阿布好笑地看着身形巨大、爪牙鋒利、面目猙獰的巨龍露出可憐兮兮的愚蠢且清澈的眼神——這真是充滿違和感的畫面,不是嗎,仿佛那具滿是災厄的身軀裡盛滿了懵懂的天真與柔軟。
看到巨龍這樣拼盡全力,仿佛調動全身肌肉維持動作,阿布不禁柔和了雙眼,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巨龍放輕聲音,即便那依舊如同悶雷般炸響在所有生物耳邊,卻顯然比前幾次音量小得多了,祂說:“你好,我是厄裡那斯。”
……
厄裡那斯想要去地面上看看,阿布表示地面的陽光很暖和,提瓦特不拒絕任何心懷善意的生物。然後他們發現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厄裡那斯的身軀實在是太大了,而且祂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即便祂擁有孩童般純淨的靈魂,可易燃易爆的、不可控的力量讓祂的危險等級飙升,祂對于整個提瓦特大陸來說還是太過危險。
“他們會把你當成魔物讨伐的。”阿布搖搖頭,“你的存在對于他們來說是個災……威脅。”他盡可能地委婉,可也不過是将“災厄”換成“威脅”,雖然這個詞也委婉不到哪裡去。
厄裡那斯聽懂了,祂天真地說:“所以,我的存在對這個世界來說是個負擔,對嗎?既然如此,能否将我殺死?這樣我的靈魂還可以随着風旅行。”
阿布表示無能為力。
巨龍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是武器,為這個世界帶來不可挽回的破壞,就連血管裡流淌的血液也能污染純淨的海洋——祂本身就是一場災厄。
更何況,阿布不會無緣無故地剝奪任何生命,無關乎聖母或者仁慈憐憫,僅僅是因為沒有資格——任何人都沒有資格随意剝奪他人的生命,更何況厄裡那斯對生命的定義十分懵懂。
阿布覺得厄裡那斯眼裡含着一泡眼淚,隻不過因為海水的緣故,那眼淚也随着海波遠去。祂一定很傷心,阿布充滿濾鏡地想,畢竟沒有誰希望自己的存在會給世界帶來災難,更何況是一位對世界飽含期待的龍。
所以阿布雙手叉腰,信誓旦旦地發誓:“放心,你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