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怎麼總是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眼前?
徐複祯疑心自己看花了眼,可定睛看去,那毫不避嫌的目光直闖進她的眼底,除了霍巡,還有誰敢這麼肆意熱烈地看她?
他此番出來喬裝了一番,穿着普通的青布外袍,仍是難掩英俊面容下那清傲孤絕的姿态。
徐複祯的眼神掠過他高挺的鼻梁落在那張紅潤的薄唇上,不由想起那夜在栖鳳閣的荒唐,臉上蓦地飛起紅霞。
她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若無其事地坐到了上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屋子裡的人。
内室三丈見方的大小,上首擺了兩張太師椅,下首左右各置三張圈椅,中間擺了一張小幾。左邊的圈椅上坐着三個人,為首的是個穿灰藍布袍的中年人,高而瘦;中間的是個中等身材穿暗黃布袍的中年人,霍巡倒坐在了最末位。
遲管事上前對他們介紹道:“這便是我們金丹堂的主子徐姑娘了。”
那兩人聞言忙站了起來朝她行禮問安。霍巡也跟着站了起來,學着那兩人的姿态朝她行禮問安,嘴角卻帶着一絲戲谑的笑意。
徐複祯微笑着請他們落座,視線卻不着痕迹地刮了霍巡一眼。霍巡看到了她那似喜似嗔的眼風,唇角的笑意卻更深了。
徐複祯的心砰砰亂跳起來,這算不算書上說的“眉目傳情”?
此時身後的錦英卻輕輕地“啊”了一聲,屋内衆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她。
錦英自覺失态,有些尴尬地别過臉低下了頭。
趁着他們落座的時候,錦英悄悄地對徐複祯附耳道:“那穿灰藍袍子的就是上回跟那算命老頭接頭的人。”
徐複祯聞言心中一動,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那穿灰藍袍子的中年人一眼。他生得實在平凡,扔人堆裡恐怕都找不着,虧得錦英一眼認出了他。
她心裡暗自喜悅:原來今日這場“面試”是霍巡安排的。
虧他想得出來!那遲管事的請辭恐怕也是他一手策劃的。就是不知道霍巡上哪找的薪俸八兩銀子的差事給遲管事?是他掏的錢嗎?
徐複祯心中流連着許多疑問,心不在焉地問了他們幾個問題,最後一指那個名叫“李俊”的灰藍袍子的中年人:“我看他就很好。遲管事帶着他去熟悉一下鋪子吧。”
反正這是霍巡的人,想必是他要安排進金丹堂的。
遲管事見進展這麼順利,頓時喜上眉梢,忙上前引了那李俊往外走。
徐複祯悄聲吩咐錦英:“你去跟着他。”
錦英鬥志滿滿地跟上了遲管事。
那暗黃袍子的中年人見落了選,便神色落寞地告了辭。
内室就剩下了她跟霍巡。
他大步上前一把摟住了她。清冽又好聞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她,徐複祯心中半喜半慌,伸手輕輕推他:“外面還有人呢!”
霍巡伸手帶上了内室的門。
“别怕。那兩個都是我的人。不會有人進來的。”
他低頭将臉埋進她的纖白的脖頸,呼出的熱氣拂動她的發絲撓在頸窩的肌膚上,又麻又癢。他的胸膛緊緊貼着她,她能感受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許是白天的原因,徐複祯有點不習慣這麼親密的接觸,伸手推了他一下,可他的身體卻像鐵壁一般紋絲不動。她隻好加大了力度,霍巡卻忽然放開了她,嘴唇在她面頰上輕輕擦過。
徐複祯臉上被他擦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語氣卻軟了下來:“遲管事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霍巡笑道:“嗯。上回在栖鳳閣,你不是讓我找些自己人進去嗎?”
徐複祯沒想到他的效率這麼高,又有些急切地問道:“那遲管事的新差事的工錢也是你來開嗎?”
一個月八兩銀子,他哪有那麼多錢!
霍巡看着她急得微蹙的秀眉,模樣嬌憨又可愛,忍俊不禁道:“我隻是做了一回中間人罷了。”
徐複祯放下心來,又想起他方才說那兩人都是他的人,養着那麼多人開銷也不會少吧?
“那你手下養着那麼多人……你的銀子夠嗎?”
霍巡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我現在是在幫成王做事,一切花用有他兜底呢!”
徐複祯垂下眼眸,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不過她還是有些不安。她心中始終覺得成王不是好人,連自己的手足宗親都說殺就殺,霍巡跟他牽扯太深以後可就不容易脫身了。
“順喜說你要見我,可是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想見你嗎?”徐複祯嗔視了他一眼,臉卻突然紅了。
霍巡忍住笑,隻當沒看見她那燒紅的耳朵尖,柔聲道:“順喜傳信過來的時候沒說是什麼事,我想着你在侯府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我如今身邊有很多眼睛盯着,行動不能太張揚,所以才耽誤了些時間安排在金丹堂見你。”
說到侯府,徐複祯的聲音低落了下來:“我不想待在侯府……”
迎着霍巡有些詫異的目光,她突然很想傾訴自己這段時日的彷徨:“秦蕭知道我想跟他退婚後很是過激……”
她将秦蕭夜闖她閨房還有在城門接她的事道了出來:“……秦蕭現在忙于政事不太能顧及我,可我怕他閑暇下來以後會對我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