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眼中閃動的惶然,霍巡心裡鈍鈍地痛。
其實如果沒有他,她跟秦世子應該還是好好的吧?
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改了主意接受了他,可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不用急着去鬧退婚,把跟秦世子的關系鬧得那麼僵。
她在向他求助,可是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回撫州徐家呢?”霍巡沉吟道,“從蜀中往返一趟京城不容易,我離京之後就不能時時看顧你。撫州離蜀中近些,也沒有京城那麼耳目繁雜。我去了蜀中之後也方便去看你。”
“不要。”徐複祯抹了一把眼裡盈然的淚光,“徐家的人對我不好。”
她想去的是承安郡王府。郡王府的人口簡單,裡面性子最傲的沈芙容是她表姐,其他的人又好相處。重點是,秦蕭不能随意亂闖郡王府。
可是,她姑母是長興侯府的當家太太,她打小在侯府長大,哪來的理由去郡王府呢?
霍巡伸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珠。
修長的指節撫上她的眼角,徐複祯擡眸正見他那心痛的眼神。
她朝着他笑了一下,别過頭去:“沒事,我不難過。跟你說出來以後心裡好受多了。我不惹他發瘋就沒事,平時姑母會護着我的。”
霍巡沉聲道:“我知道了。”
徐複祯其實也沒有指望霍巡能幫上她,侯門深院他怎麼插得進手?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見了他就覺得很委屈,傾訴出來後反而暢快了許多。
她對霍巡一笑:“你在這等我一下。”
看着她起身離去的背影,霍巡無奈一笑:這丫頭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可一想到她活在秦蕭的陰影中擔驚受怕,他神色不由微沉。
徐複祯出了内室,正見遲管事領着李俊在櫃台前熟悉鋪子裡的各類事務,錦英跟在他們身後聽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走上前去對遲管事道:“遲管事,金丹堂這個月的盈利是多少?”
遲管事眼風一掃,跑堂的夥計立馬跑到鋪子後頭叫來了賬房先生。
賬房先生捧着厚厚一本賬冊出來遞到徐複祯面前,口中絮絮說道:“這個月鋪子進貨花了一百七十兩銀子,各路環節的火耗花了六十八兩銀子,鋪子裡的月銀工錢還沒結算,比對着上個月本月盈餘應當有八十多兩銀子。”
徐複祯道:“這麼少?”
賬房先生撫須笑道:“小姐這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呀,咱們這麼大一間鋪子運轉下來的成本是很高的。”
“好吧。”徐複祯道,“反正現在也是月底了,你把這八十多兩支出來給我吧。”
遲管事忙道:“徐姑娘,按規矩每個月的銀錢是要留在店鋪周轉,年底再把一整年的盈餘上交的。”
徐複祯滿不在乎道:“這都快十月了,還有兩個多月就年底了。這樣吧,你們把這個月的營收留下來周轉,前八個月的盈餘兌出來給我。”
遲管事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心道:幸好他另謀了差事。不然照徐姑娘這麼搞金丹堂遲早要完蛋。
不過他已有了新的去處不想節外生枝,于是對着為難的賬房先生道:“還不快照徐姑娘說的辦!”
賬房先生領命匆匆下去了。
不多時,他捧過來一疊銀票,喏喏道:“小姐,這裡是泰豐票号的共計七百兩銀票。”
徐複祯如願拿了銀票,笑眯眯地對遲管事道:“那你們繼續忙吧!”
回到内室,霍巡仍坐在方才的位置。
徐複祯得意地将那七百兩銀票放在他面前的雞翅木小幾上,道:“喏,這個給你!”
霍巡有些意外地看了那沓銀票一眼:“你這是……”
徐複祯道:“我覺得成王不是好人。你之前不是說幫令尊平了反我們就去遊曆山河嗎?我怕你跟成王牽涉太多以後不好脫身了。辦我們的事的時候就用我的錢好不好?這樣我們也不欠他的!”
我們?
霍巡心底有根柔軟的弦被她撥動了。
小姑娘真的很聰明,隻是保護得太好的成長環境令她有些單純,還以為這裡頭錯綜複雜的權力關系可以用金錢買斷!
但是看着她那雙清亮澄澈的大眼睛,他實在不忍給她潑冷水,于是迎着她期冀的目光收下了那銀票。
徐複祯高興得眉眼彎彎,又怕他心裡有負擔,于是道:“你放心用吧,我不缺銀子花,我姑母會養着我的。”
霍巡心中喟歎: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人!
他忍不住上前緊緊将她擁在懷裡。
徐複祯忙掙開他的懷抱。
這個人怎麼總是這麼大膽!
光天白日的,他就那麼笃定外面不會有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