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鋪着木地闆,這是一個不算明智的選擇,雖然保留了古樸感,但她忘記甯港濕潤,木地闆受潮之後會出現松動變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也開始較勁了,但她又不想留隔夜情緒,緩步朝那扇緊閉的門前走去。
木地闆在她的步伐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和踩在雪地上的聲音很像。
說實在的,她這些年過得拮據,錢都是花在刀刃上,生活上過得去就行,所以她哪怕賺了些錢也沒有改善一下自己的居住環境。
她手裡緊緊握着手機,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兩人的對話框,對面的人平靜的一句:買了許多家居用品,改善一下我往後的居住環境。
話是這麼說,可改變是帶上了她的房間的用品的,就連那張一米三的床也被搬走了。
他也是一番好意。
這樣想着,她心裡才好受些,擡手敲了敲門:“仲司硯?”
等了一會兒,可回複她的依然隻有甯靜,暗啐一口“脾氣真大”轉身就走了。
走進洗漱間最直觀的感受就是那塊破防水簾子已經變成了玻璃隔斷,将浴室和洗手台做了幹濕分離。
那個經年未換的熱水器也換了。其實她也覺得不方便,基本洗頭與洗澡都要分開,但她習慣了,也懶得換。
動作真快。
最後她也就感慨了這麼一句。
她迫使自己好好構思一下關于世色雜志選品的配色,但腦子就是混沌一片,全是仲司硯剛剛那啞然失落的神情,還有那扇敲不開的門。
從浴室出來時,她原本打算再去嘗試敲敲門,但鼻腔先聞到一股食物的味道。
樓下傳來的——
看着那扇仍未打開的門,覺得奇怪的她還是選擇先下樓看看。
廚房與會客廳隔得有些遠,進門無需穿過照壁,左轉就是。
循着熱騰騰的香氣,她一眼就看清了站在暖黃燈光下的人。
那人脫掉了一開始那件長長的外套,隻穿着深色的毛衣,袖子微微撸起,露出一節線條流暢的小臂,手上動作利落地處理着食材。
難怪剛剛自己敲門沒有人回應。
是自己錯怪他了。
按理說這場景美好甯靜,她不忍心打破,卻還是擡腳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在他伸手要拿什麼東西的時候,先一步拿起那件物什遞給了他。
那口小砂鍋也咕咚咕咚冒着熱氣,熱氣氤氲在兩人之間,交錯的視線都變得朦胧模糊。
誰也沒有開口,卻又好像有千言萬語隐匿在這熱氣中,目光流轉間,兩人也都順其自然地接受了那個帶着歉意的吻。
他的雙唇溫熱,傾覆上來時,仿佛帶着暴雨傾盆之勢,可接觸到的那一刻才知那是如潤物細無聲的小雨,是極緻的克制。
她的手不自覺地捏緊,說不出是緊張還是什麼,啟唇妄圖想回應些什麼的時候,對方卻已經離開。
因着爐子上煨着湯,所以這個吻并沒有持續多久,他就開始忙碌手上的事情。
桑蕪也慌亂地在廚房了梭巡許久,卻始終都沒有找到目光的着陸點。
隻是一副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這副無措的樣子落在那人的餘光裡,他忍不住開了口:“我為沒有征得你的同意就肆意妄為道歉。”
她擡眸看過去,語氣訝然道:“也不盡然,剛剛是我太激動了。”
她以為他會再說些什麼,結果沒有,所以當四周又安靜下來的時候,她慌不擇路,随口問了一句:“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忍俊不禁,笑了出來。每次她沒話找話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但這次他順着她的話說:“無量湯。”
啊?無量湯?這麼禅意的名字嗎?
她的不解都寫在臉上,他隻好繼續說:“請桑蕪小姐原諒我自作主張的湯。”
也不知道是不是靠近火源太熱,她這陣臉紅直到在桌前坐定都沒有退下去。
不過她不似他那般不動聲色,當事情符合自己預期甚至超出預期時,她就會明晃晃地開心。
她喝了一口湯,覺得整個冬天的陰霾都驅散開了,便笑着問他:“仲司硯,你說你這麼吃不了苦的人為什麼做飯這麼好吃呢?”
“……”對于她說的不能吃口,他矢口否認,“請不要扁平地通過一件事情臆斷。”
“行行行。”
看着這些人家不辭辛苦做出來的晚餐,自己也該少說些不好聽的話。
原本自己還想下廚犒勞人家,還好沒動手,不然真是關公門前耍大刀。
她吃得正起勁的時候,他才自顧自地說:“很多年前出國交換,白人飯太難吃,隻能自給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