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準備再發一條語音過去,林嶼桉的拜年電話就打了進來,仲家同輩裡,也隻有林嶼桉會來叨擾他。
無奈的幾番糾纏下,他給林嶼桉發了一個大紅包,而後就迅速關閉了與林嶼桉的聊天界面,連一句“謝謝”都沒聽。
隻是,被林嶼桉這麼一打岔,再打開與桑蕪的聊天框,他突然好像又少些了說“我很想你”的勇氣,想着林嶼桉拿紅包那開心樣,給還沒回複自己的桑蕪也轉了一個紅包。
他其實不是一個很會送禮物的人,再加上她的配飾多到一個櫃子都放不下,可供他選擇的就更少了,花、衣服、鞋子,還有最近的那瓶酒,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
那瓶酒是他許多年前在國外喝過,産量少,味道算不上頂好的,但是回甘中有茉莉的香氣,他猜想她應該會喜歡。
想着剛剛她在視頻裡那微醺的樣子,應該是喝完了。
仲家的守歲因為那場鬧劇弄得不太愉快,吳嬸來仲司硯房間叫他下去一起看演出,他拒絕了。
這麼來了幾個人輪番喊他之後,他就有點煩了,再聽到敲門聲,就冷着一張臉打開門,唇抿得很緊:“說了……”
“怎麼?連你媽都要駁?”
林頤景越過他,進了房間在椅子上坐下。仲司硯有些無奈:“您來當說客?”
“不然呢?”
他站在門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那您請回吧——”
“那你現在搞得這麼難看,是把你從小學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這裡從不在意誰的情緒,一切以利益為先,利益可以驅使對你不滿的人對你裝模作樣,也可以驅使愛你的人說服你去認錯,為了維持那光鮮亮麗的面子。
他突然想起了桑蕪說的不是自己的錯就不要上趕着認錯,瞬間嗤笑出聲。
仲家的規矩,無非就是以家族利益為重,其次就是長幼尊卑。他反駁:“難道我這次不是在守規蹈矩嗎?”
“你——”林頤景恨鐵不成鋼,“那以後阿蕪怎麼辦?”
他愣怔了一瞬,眸中的光暗淡,心裡想着的确得考慮這些,嘴上卻強硬得很:“她不需要摻和進這些事裡。”
“你就嘴硬吧!”
林頤景知道他倔,幾次三番都改不了的結果,便一時改變不了,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之前,道:“前兩天餘老闆上門送衣服了,到時候你去甯港就帶給阿蕪。”
接到桑蕪的電話時,他剛洗漱完,裸露在外的鎖骨上還有水漬未擦幹,對面視頻裡的人就眯了眯眼,佯裝怪罪他:“仲司硯啊,我在外面呢,你這樣不太好吧?”
“什麼?”
她因為醉意睡到十一點被何女士拉出來看煙火了。
這是湖城的傳統,每逢大節日,就會在渝江邊放煙花,往年還有一些人因為看煙花掉進江裡,可這也沒改變湖城的傳統,但湖城政府的确加大了對于觀看煙花的人群的管束以及安全保障。
等煙花的間隙,何女士遇到了小姐妹去一旁聊天了,她聽着仲司硯那半截語音和看着那個五位數的紅包,就給他撥了電話。
一打開視頻,就看到這香豔的一幕,她立馬偷偷看了看附近,見沒人,才解答對面人的疑惑:“我懷疑你在勾引我。”
他嗤笑一聲,問:“有用嗎?”
“……”對方直擊要害。
兩人默了一會兒,看見她鼻頭都凍紅了,問她:“醒酒了?現在在幹嘛?”
知道他是看了自己那醉醺醺的視頻後,在調侃自己,她賞了他一個兇狠的眼神,然後才回複:“跟我媽出來看煙花,不過她去找朋友聊天了,把我晾在了一邊。”
她一邊說着,一邊将攝像頭往那邊轉了一點,示意他看。
他看着不遠處兩個模糊的人影,還有枝頭那未融盡的雪,佯裝感傷道:“啊,原來我隻是備胎。”
這句話成功逗笑了桑蕪,她一個沒站穩,撞到了身旁的小樹,枝頭的雪落了下來,從她的衣領鑽了進去。
仲司硯隻看到對面的人突然皺着一張臉,驚慌的在衣領處摩挲着什麼,嘴上念念有詞“都怪你都怪你”。
他就這樣看着她鬧騰,等到她安定下來,整張臉都微微泛着紅,嘴裡不斷喘着粗氣,呼出的一層層雲霧,像極了甯港遠山的濃濃雲霧。
她穿着一件湖藍色的短款羽絨服,領子拉到最上面,所以襯得此刻的她更嬌豔了,如三月的春櫻一般。
直到她平緩下來,他才又找了個話題:“湖城的雪還沒融完嗎?”
“嗯,”桑蕪道,“可能再等下一場雪。”
長輩都是這樣說的,隻有這意猶未盡的樣子,才會是不舍,是等待的開始。
“那你呢?”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她卻聽懂了。
雪在等待同伴,人可在等待愛人?
她不想顯得自己太沒用,更何況對面的人都沒說一句想念什麼的,便逞強地說:“我可沒在等。”
他定定地看着對面的人,發現她眼神望着别處,一瞬失焦。他也望着她失焦了,從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天邊突然轟的一聲炸響——
桑蕪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漆黑天際被染成五顔六色,興奮地說:“仲司硯!放煙花啦!”
她翻轉攝像頭,将自己眼前的風景分享給他。煙花絢爛、熱鬧,人群都在歡呼,隻有他們兩個人靜靜地看着。
瑞海管控嚴格,像這樣的盛景已經多年未見了,饒是仲家想過年熱鬧一下,也隻能找一些人來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