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的念頭盤桓在他心頭許久,覺得不能再拖下去才開口,但得到的這個回答着實讓人意外。
他沉了口氣:“桑蕪,我知道你現在在生氣,可能聽不進我說的所有話,但我不能不說,因為我隻能這樣表明立場。首先,我先道歉,誠懇地對你說對不起,其次,我不認為沒有及時回複你的消息,能讓你做到忽視我的地步,最後,我能踏上來首都的飛機,就證明你是存了原諒我的心思的,不是嗎?桑蕪。”
她沒言語,隻是眼神微頓,但很快就回過神來,隻覺得跟聰明人相處真的有點費腦子。
“桑蕪,有時候在你面前,我好像真的會變得很笨,所以請你直接宣判我的罪名,結束我的煎熬,給我一個向你說好話的機會,行嗎?”
話音最後帶着點懇求的意味,懇求着她将自己那點小心思和盤托出。
笨嗎?
他其實很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态度,甚至能用簡短的言語就讓她不得不面對。
她從來不是一個過于相信感情能堅不可摧的人,何女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婚主義的小姨經年累月的灌輸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着她,就連最近吳筱念和周澤也在身體力行地告訴她自己堅信的仿佛就是真理。
所以當傳說中人真正出現時,她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求證真理的陷阱。
她思忖着開了口:“你知道今年跟我合作的那個珠寶設計師是誰嗎?”
話題跳度太大,仲司硯愣了片刻,才蹙着眉問:“誰?”
“舒爾。”
仲司硯:“……”
他眸子裡的疑惑瞬間溶解,嚴肅的雙唇也扯出笑意:“桑蕪,我最近是跟舒爾見過面,不過也是跟工作有關。”
大抵是想一次性将話說清楚,他又補充着:“舒爾所在的溫士頓年前預備在國内設立分公司,舒爾是回國任命設計總監,那時候盧老師剛好要找一位老師和你師父一起去漆藝專業任教,我就牽了線。”
“我說得還算清楚嗎?”仲司硯望着她問,而後從胸腔悶悶“嗯?”了一聲。
她又沒問這麼多,應聲時語氣卻不自覺帶了些輕松愉悅:“……挺清楚的。”
這情緒的變化被某人迅速捕捉:“嗯,我也挺開心的。”
她撇着眼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這話的由頭。
明明是被懷疑,他的眼裡卻盛着歡喜:“所以你這幾天一直認為,我和她之間有親密關系?”
她也不傻,不會認為左林會為了一個勞什子的折扣就背叛自己的老闆,所以她不再抵抗:“是。費盡心思地給我彙報一日行程,最後卻在舒爾這個人上,兩次閉口不談,仲司硯,我說過的,我沒有那麼自信。所以,我希望我們開始的時候說得清清楚楚,哪怕結束了,也不要不明不白。”
他仔細窺着她眼裡的認真,久久未能言語,似乎沉浸在話音的餘韻中未回過神。
桑蕪說出自己的心結,心裡輕松許多,常舒了一口氣,就想将自己的症結起因道出:“畢竟人家可是發了朋友圈說……”
話未說完,男人的虎口就掐住了她的下巴,氣息強勢襲來,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吻了上來。
她皺着眉,被拿捏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為了不讓她亂動,眼前這人手上明顯用了力,細密的疼感從她的颌骨散開,她擡手抓住了他的西裝袖子,可直到精緻的面料都微微起皺,她都沒推開那隻手。
同平時那些讨好似的深吻不同,這個吻在狠重中還帶有強烈的占有欲,這還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吻中的占有欲。
她沒忍住悶哼出聲,他才舍得松開她,看着她潮紅的雙眼,他不自覺地落了一個吻在她的眼皮上。
呼吸交纏間,她緩過氣來,才啐道:“你吃錯藥了?”
這句話是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隻允許自己在人前調戲仲司硯,但一旦他開始反擊,她又會覺得招架不住。
現下兩人可還是在車上,真的一點都不像他那古闆的作風。
他從唇齒間溢出一絲笑聲:“說錯了,是在吃藥了。”
言下之意,是将她比作了藥。
她拍開他的手,迫使自己去看窗外的風景,将光潔的下颌線留給他,白皙的皮膚上面的紅印明顯,昭示着他剛剛的罪惡。
首都曆史厚重,但景色卻并沒有什麼奇特,甚至沒有什麼高樓大廈,對比起甯港,甚至更古樸。
高架上川流不息,仿佛編織着這個城市新的曆史。
沒多久,她聽見他出聲:“桑蕪,我已經忍了很久了,忍不了的時候就會莽撞,如果你不喜歡,我向你道歉。”
道歉道歉,那麼喜歡道歉?一個小時不到,就道兩次歉了。
她心裡這麼想,嘴上卻在安慰他:“沒有。”
“嗯?”
“沒有……不喜歡。”
他的笑聲在車廂裡蕩開之時,她能感受到他又将自己的手握得緊緊的,源源不斷地給自己傳輸着暖意。
為什麼他就算隻穿着薄薄的西裝也不會覺得冷呢?
這個問題,在後半段短暫的路途中,她一直在思考,直到當天夜裡才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