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何女士像是意識到什麼,“感覺你這兩天心事重重。”
“這麼明顯嗎?”桑蕪摟着何女士,盯着她的側臉問。
“唉——女大不中留,人在我這兒,心卻在對象那裡。”
她一下有些慌神:“媽,你可别冤枉我!我最多……最多隻是現在閑下來了有點心煩而已。”
“說說?”
何女士總有一種魔力,能讓她平靜叙述自己所有不開心的魔力,且何女士不會理所當然地教育你。
桑蕪言簡意赅地說了事情經過,何女士就又歎了口氣,問:“第一次看我們家的小霸王這麼沒有自信。”
“也……也不是不自信。”她想了想,“好像是有點吧。”
她在意瑞海仲家所有人說的那個少時相愛的主人翁就是舒爾,在意他記挂在心上久久不能忘懷的白月光,在意他閉口不談的所有。
說不出口就是放不下,人永遠打敗不了放不下。
“桑桑,你要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或許他是很在乎你,擔心你會心有芥蒂,抑或他之前的情感經曆并沒有那麼美好,不想再提及。所以,你可以試着問問自己的心,問它的想法是怎樣的。”
問問自己的心嗎?
她腦子空白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回過神來時,隻說着:“媽媽,謝謝你。”
第二天一早,桑蕪想拉着好不容易調休的何女士去了倪大師的漆畫展,湖城是倪青山漆畫展的第二站,卻被何女士無情拒絕了。
不過她也沒強求,自己拎着包就出門了。上了提前在平台打好的車,就收到了常會靈彙報的纏纏的情況。
纏纏已經會将告白用的那三個字說得清清楚楚,可它從來就沒在合适的場合下說過,反倒現在對着這個有點怕它的小常追着喊,真是壞透了。
她鼓足勇氣才能說出“喜歡”兩個字,卻也是考慮了很久,想告訴仲司硯她想自己也是愛他的。
見到纏纏的第一面,她就萌生了這個也許并不浪漫的想法,背着他教了纏纏很久很久,卻收效甚微。
纏纏的告白也是刁鑽的,喜歡在人吵得最厲害的時候蹦出來不停地喊,将那幅場景弄得不尴不尬。
想到這,她狠心地給小常發了消息:扣他一天零食吧。
小常:?啊?為什麼?
桑蕪:讓它知道知道它媽有的是手段。
湖城的文化藝術氛圍比首都濃厚,且湖城比首都的生活節奏慢許多,所以哪怕地址偏遠,來看展覽的人卻也比首都多出了一倍。
倪青山的作品常看常新,第一次看或許會讓人驚歎于色彩與線條帶來的視覺沖擊,細品表面刻畫的故事性,但再看就會覺得他用一個極小的場景表達了一個廣大的叙事場景,讓你的思維變成一棵大樹的枝葉,将它擴散成許多個故事。
隻不過這一站的展覽将最後一副畫倒挂着,原本卧倒的貓,此刻卻像是要撲出那些繁茂枝葉一般,将原本比較沉悶的畫面變得鮮活了。
看到這幅畫的那一刻,她是驚訝的,在畫前站了許久,還是沒忍住點開倪青山的聊天方式表達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倪青山好一會兒才回複:還在現場嗎?等我一刻鐘。
桑蕪:好的,倪老師。
倪青山今日的穿着像一個出門遛彎的大爺,休閑得像是剛跑完步一樣。在她面前站定後,說:“果然是能等到有緣人。”
她有些沒聽懂,但也沒好意思接住知己的名頭,忍住疑惑出聲:“不敢當不敢當。”
“那你現在呢?覺得這幅畫是什麼感覺?”
“鮮活的、跳躍的,是逃脫夢境的歡喜,擁有一切的滿足。”
“哈哈哈。小嘴一張,出口成章。”倪青山贊道,“那你要不要見見這幅畫的缪斯?”
“您的那位朋友嗎?她今天也在?”
“嗯。”
“那當然願意。”她很好奇這位女神該擁有着怎樣憂郁又生動的氣質,才能讓倪大師創作出這樣的作品。
倪青山看了看表:“應該馬上就到了——”
話音将落,桑蕪還來不及回應一句,就見那人穿過人群而來。
世界好像就在此刻虛化,隻有他是清晰且深刻的,印在她的眸子裡,卻酸得讓她立馬挪開了視線。
她的第六感強烈,想明白所有關節的時候,倪青山正好開口了:“桑蕪,認識一下,這位是我的忘年好友,仲司硯。”
他伸出手:“你好。”
她沒有下意識禮貌地伸出手,意識回籠的時候,才伸出手,澀澀開口:“你好。”
倪青山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隻覺得年輕人之間可能有些陌生與害羞,便找出話題聊:“來來來,我們繼續聊畫,我這位仲小友一直就愛裝憂郁裝深沉,那年他二十一歲生日,我說送他一幅畫,他就将他的想法跟我說了……”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誰是嗎?她很想問他。
桑蕪知道出神不好,但她實在無法無視仲司硯那熾熱的目光,她抿着唇沒發言,就連餘光都想挪開的時候,倪青山又會将她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