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抱歉啊。”
北方邊境,戰死沙場的幾率最高,池家這軍戶真是不易。
送過了禮,羅晏想先把池勤叉進洞房,池勤不同意,非要看着他們兩個離開院子才肯進屋,羅晏的偷聽計劃随之泡了湯。
“為什麼會有醉成這樣還這麼清醒的人?”
韋祎捂着羅晏的耳朵把他拖到了街上。
兩個人各自回屋,進屋前還在說,看池勤好穩重的一個人,成親時傻樂成那個樣子。
“他已經傻樂了一個多月了,”韋祎說“成親後更是得傻樂上大半年吧。”
“難不成他的娘子美若天仙?”
“非要美若天仙才準樂,讨娘子難不成隻看樣貌?”韋祎說。
聽到韋祎跟他擡杠,羅晏邁進屋裡的那隻腳收了回來,“這話别人說也就罷了,你,還真不能這麼說。
“也不知道五年前是哪位大少爺寫了一封信巴巴地講些恬不知恥的好事,說他偷偷去了安都郡,費盡心機繞過魏國公府的守備,潛進内院偷看自己的未婚妻子長什麼樣,剛看見個模糊的身影就被迷得不行,從房檐掉進了水塘裡,被家丁當成賊子痛揍一頓扔了出去。”
前半段是羅晏從信件裡看到的,後半段故事是羅晏幾年前住在韋宅的時候聽魏清泉講的。
“竟有此事,在下第一次聽說。”韋祎沉默後決定裝傻并在内心中痛罵當年那個傻小子,去偷看也就去偷看,為什麼要寫信給羅晏說?
這封信一定是被羅晏給“珍藏”起來了,憋着壞水等到七老八十的時候拿出來給我孫子們看。
韋祎回想自己議親的時候,那會兒可真是什麼都不懂,少年意氣,滿心想的都是大好前途。聽舅舅說,要去魏國公家提親,魏國公乃是能征善戰、備受倚重的一代名将,就沒考慮别的,立刻點頭答應了,暈乎乎過去了兩個月,婚事都說定了,才想起來要考慮到未婚妻子本人的樣貌和品性。
于是就去找人打聽,貴妃姨母、舅媽、表姐們都見過了魏清泉,把這位未婚妻誇出了花兒來,韋祎這才決定親自潛入魏國公府看一眼。
魏清泉并沒有十分漂亮,勝在氣質好,溫柔娴靜,大氣端方,十分難得。嗯,反正韋祎是這樣評價的。
她爹爹魏國公身長十尺,膀闊三亭,腰闊十圍,膂力絕人,聲氣雄壯,使一杆重達八十一斤的祖傳雪花隕鐵長槍。韋祎少時曾與衆人一同去看魏國公操演軍隊,一杆長槍舞得虎虎生風,沒用多大力氣就挑起了石頭桌子頂在槍尖上耍弄。
操演軍隊也不用人擊鼓,隻身站在萬人校場的陣前,聲如洪鐘保證叫滿場人如雷貫耳。
魏國公夫人也不甘示弱的,身高八尺還多,自幼習武,一身橫練硬功,目似猛虎,拳如石缽,年輕時曾在宮中擔任女護衛首領,曾有先代皇後秋獵遭遇灰熊,韋祎的這位嶽母正護衛在側,邁前一步胸有成竹,當頭一拳打得熊腦漿迸裂,熊血噴了皇後和一衆女官滿頭滿臉。
野外無法沐浴,皇後頂着渾身血漿腦漿被群臣“觀賞”到了晚上,回宮後韋祎的這位嶽母大人被下旨褒獎,同時罰俸三個月。
第一次正式見面,魏清泉就站在魏國公和魏國公夫人的身後,身量纖纖亭亭玉立。對比一下,韋祎真的認為魏清泉特别溫柔!
直到婚後有一日,韋祎、魏清泉、羅晏、四萬一行四人出城踏青釣魚,韋祎才發現,從背面看,清泉竟然比羅晏還高一點!
羅晏不矮,身高八尺多,行走江湖時别人也稱呼他一聲“壯士”,魏清泉謙虛地表示,自己隻有八尺二寸而已,韋祎自己量過,八尺五寸多一點,與嶽母大人一樣高。四萬大衆身高,七尺半,他拒絕與這幾位站在一起,自己蹲在了旁邊的石頭上。
羅晏曾說:“與你們兩個一起出門特别有安全感!”
如今回憶起來,韋祎敬佩道:“女子生成了清泉的身量,不知道從小受多少非議,她還能待人和善、處事中庸,實為楷模啊。”
羅晏:“切,老話說,這老虎發威時,飛禽走獸驚懼四散而已,但是有一日這老虎笑眯眯去舔舐山羊的額頭,登時把山羊吓得心髒崩裂無法動彈。清泉那是不在乎,你以為清泉像你一樣,住在金山裡喊窮?”
院子裡,深夜的涼風吹過樹葉,發出一陣沙拉拉的聲響,隐約像女子的笑聲,正站在樹下扯皮的韋祎和羅晏渾身發冷,羅晏雙掌合十,連聲“對不住”。
喊完對不住他伸手去摸了一把韋祎後脖子,摸到一手冷汗。
他把手上的汗都抹在韋祎衣裳上面,悄聲道:“你看看,把你吓得,清泉的英靈吹來一陣風都有這效果。”
“是你說了她的壞話吓得不行,那是你手上出的汗。”
“要我說,清泉一定會認為你說的才是壞話呢。”
魏清泉隻與韋祎一同生活了一年而已,這一年裡韋祎還常常忙于公事,本以為有漫長一生相伴,不必急于如膠似漆。
顯然,清泉也是這樣想的,婚後一年,韋祎要參與南征,清泉早習慣了身邊有人出征,非常支持。
親自去送丈夫,談笑說要不是因為兒子太小需要照顧,她也要與韋祎一同出征,讓韋祎當心頭籌不保。
韋祎說,下次出征一起去,比比看。
一别成永别。如今韋祎即将再次啟程,而清泉也隻能在院子裡吹來一陣風逗他。
各自回屋趁着酒勁倒頭就睡,第二天羅晏出門去最後會見京城的掌櫃們。與此同時,韋祎的遭遇更可怕一些。
龐仁将軍已經整隊到了京郊,暫時駐紮在城防軍營旁邊,出于友好,他今天特意起早趕來韋宅拜會,而禁軍的曲喆将軍也堵在了韋宅門口。
韋宅風景名勝之閉門羹,龐将軍和曲将軍也要嘗一嘗了。
門口還有不少前來拜會的西域商人,龐将軍會說西域話,很快就和這些外邦人聊到了一起,越發顯得旁邊的曲将軍形單影隻。
羅晏牽着馬從後門繞到前門來,正巧看見這兩位将軍。他栓了馬,翻身上房跳回韋宅,把還沒有起身的韋祎搖醒。
“你不是下午出京城嗎?”
“我看你今天下午是沒辦法送我了,先把你弄醒告個别。”
“怎麼說?”
“你那龐将軍和曲将軍正在門口等着呢,估計你今天有的忙。”
“什麼?”聽了前半句,韋祎從床上跳下來撲向洗臉盆。“他們這一個兩個的這麼勤快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