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祎看了看身邊站着的雲攸纾,雲攸纾的眼睛在羅晏和韋祎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警惕。
“你放心。”韋祎抓住了雲攸纾的後脖領子,把他提起,“我是不會抱你的。”
四肢離地,雲攸纾不受控制地掙紮起來,于是韋祎伸出另一隻手,拎起了他的腰帶,方法和昨夜拎羅易一個樣。
瑤琴抿着嘴笑個不住。
“你看看人家羅大哥是怎麼帶人的,再看看你!”雲攸纾一邊掙紮,一邊抱怨。
“讓我抱個姑娘就罷了,你就别想了。”韋祎直接蹲身躍起,帶着雲攸纾翻過了一丈高的院牆。
羅晏柔聲提醒“瑤琴姑娘,準備好了,抓緊。”
果然,落地後,雲攸纾臉色發白,心跳過速,瑤琴面不改色,行動如常。
正屋的門上落着大鎖,不耐煩去地上躺着的人身上摸鑰匙,于是捏住鎖頭,勁氣一吐,鎖頭裂成了幾塊,摘下來,随意扔進角落裡。
賀顼果然在屋内,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半昏過去,迷迷糊糊中仍在抽泣。
“正好。”羅晏把她徹底點暈過去,瑤琴脫下黑外套,穿在賀顼身上,走到剛才賀顼坐着的位置,饒有興趣地學着賀顼的姿勢坐下,歪着掩面裝悲恸。
雲攸纾一直站在門口,半探着身子,抓着門框,緊張地望風,盯着院子裡那一群倒地不醒的壯漢。
大家沒管他。
“羅大哥,你剛才把鎖破壞了,會被他們發現的!”雲攸纾自己又放棄了監視,緊張兮兮地走進來提醒。
“放寬心,沒關系的。”羅晏又拿出把一模一樣的鎖頭,另外還有一個大水袋,一包食物,“瑤琴姑娘,我要用這把新鎖把你鎖在屋内,防備外面的人進來煩你。水和食物你留下,最遲明天下午,一定來救你出去。”
“多謝少主想得周全。”瑤琴又站起來行禮。
“不是我周全,是漁甫周全。”
鎖上門,四人照樣子跳出了院子,上馬車,往驢兒巷去。
兩隻手的指甲都快扣進肉裡,雖然身形已經長開,肩膀的線條卻仍顯得纖弱稚嫩,此時這副肩膀的肌肉緊繃着。
“平煥,你在緊張些什麼?”韋祎問。至少這件事情裡,他雲攸纾隻是個看客,實在搞不懂他為何緊張到肌肉僵死。
“我們既然能輕松救出這位小姐,為什麼還要把瑤琴姑娘放進去呢?”躊躇好一會兒,雲攸纾聲音都有些抖動,“如果瑤琴姑娘出事怎麼辦?”
“嗯?可能是逸希想要反過來陰賀家父子。”韋祎想了想。
雲攸纾直起身子:“人救出來了,為什麼要冒險!”
“機會送上門,不陰白不陰,至于安全問題嘛,剛才已經換了鎖。”
“那我們又為什麼要把賀顼小姐送進賊窩?完全可以把她悄悄放在賀家附近。”
“剛剛不是說了,要安排明三公子把她救出來,同時讓賀老頭吃癟,才好徹底洗清嫌疑。”
羅晏摸出一串鑰匙來,抛一抛,“換鎖還有一層緣由,漁甫認為他們會把鑰匙栽贓到羅曏身上,所以反過來再把鑰匙栽贓回去,我明天還要上演一番妙手空空,真是太為難我了。”
“你在的時候當然要多指使你幹活。”
“截稿日要到了,我連初稿都沒弄完。”羅晏埋頭焦慮他的豔情插畫家事業。
“雖然換了鎖可以讓那些壞人進不去瑤琴姑娘的房間,但是也有可能會讓他們起疑心,撞開門傷害她。還有,我們把賀顼小姐放到賊窩去,真的被賊人帶走可如何是好?”
“早探查好了那夥賊人去了鹽郡,不在驢兒巷。”
“如果他們突然返回呢!”
“喂,你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原本不擔心,被他感染得擔心了?”羅晏看韋祎的表情也變憂慮了。“别這樣啊,你們兩個,不下注怎麼能賭赢呢?而且這次我們赢面很大,占理又占先機,老天爺也會幫忙的。”
在韋祎一夥人看來,羅曏怎麼着都不可能繼承家業。
不過,放在東海衆多望族的眼裡,羅易總是會出嫁的。
等她嫁人,東海羅氏的家業就一定會被她親弟弟羅曏接手。
他們想着,羅易再手眼通天、離經叛道,一定也不會讓家業落進外姓夫婿手裡,于是隻能讓弟弟繼承。
近些年,東海羅氏重新做大,算是東海最有前途的商團,背後是羅氏大族,更加實力雄厚,所以說,羅曏是上等金龜婿人選,盡管十足混賬。
賀老頭會借着這次機會動歪心思不足為奇,誣陷羅曏劫持賀顼,再要求私了,把女兒送進羅家當少夫人。
歪心思放到女兒身上,當爹的太差勁。
他還不知道,羅曏往日隻是在騷擾賀顼而已,根本沒有愛慕的心思。
不過,也不知道這位賀顼小姐,是不是事件的知情人。如果她也是事件主謀之一,就麻煩了。
“那我們扮作人牙子問一問。”羅晏不以為然。
等會兒還要拎着雲攸纾去密探辦公室做個報告,把賀老頭大概率是北燕間諜的問題說清楚。
事情怎麼又變多了?
短短兩條巷子的距離,馬車很快就到了,放下了賀顼小姐,一切順利,自然殷涿派人在附近觀望。
結合昨晚在房頂偷聽的内容,外加今天雲攸纾反常的焦慮來考慮,韋祎有點懷疑,也許是雲攸纾先被燕人間諜擄走,後又被蕪夙截住,他與蕪夙謀劃一番,将周沖留給蕪夙當作籌碼,達成合謀。
這孩子卻根本沒想到蕪夙把殺人放火當家常便飯,随手先砍下一隻胳膊,更沒想到周沖叛變得也極快,立刻透出消息來毒倒了韋祎。
事态完全被動。
看到羅易以兩個無辜女子的安全為代價去謀算别人,把這兩件事聯想到一起去。
“有什麼辦法?瑤琴姑娘自願為了報酬而冒險,而賀顼姑娘是因為她的爹先使壞,就算她們兩個都遇到了危險,隻要我們中間運作的動作夠隐蔽,我們就不會有損失。”韋祎大發善心給雲攸纾解釋,其實也是為了阻止他繼續散發焦慮,“慈不掌兵,義不經商,仁不從政。你貴為皇子,要做大事的人,别想這麼多。”
“竟然從韋子隽嘴裡說出來,說服力倍增。”羅晏在一旁說風涼話。
韋祎并不生氣:“就是因為做不到,才想要做個閑差混日子,結果還是被派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