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穿褲子,别掀開。”韋祎捂住了被子。
“嗐,跟爹爹害羞什麼啊?四萬一個人照顧不過來,這幾天都是爹幫你擦洗身子。”韋寅嘿嘿笑,“你身體虛弱,爹幫你穿衣裳吧。”
“不用,您二老快出去,還有四萬,别以為你待在壁闆後面我就不知道,你也出去!”
“出去就出去,我陪小少爺去,至于少爺您啊,我們早就看個遍摸個遍咯。”
“去去去!”等人都出去了,屋裡安靜下來,韋祎才發現,不用集中注意力就能聽見院子裡的聲音,甚至能從聲音判斷出人站的位置。
放在從前,聽見遠處要凝神,聽聲辨位更要費心。
隻是聽力變強了,還是内力增長了?
嘗試着調動沉寂在經脈中的力量,确實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結果沖到傷口,立刻被自己打倒在床上半天爬不起來。
“少爺,您還好嗎?我幫您穿?”四萬在外面叫。
最終也沒能爬起來,這頓飯還是在床上被人喂着吃的。稞州侯的冊封典禮過去好幾天了,韋祎才能行走自如。
不放心,跑去看了看新受封的“稞州侯”。
“你竟然沒有受傷?”韋祎看到了挺有精神的倒黴稞國皇子,驚歎。
“他們想先把你打死,然後再處理我,我又不會打人,跑也跑不快,但是沒等到打死你,我們就到京城了,所以我沒有什麼大礙。”稞州侯說,“不過,我也受傷了!你看我胳膊這裡,這麼長一道口子!”
挽起袖子看了看他的手臂,淺淺一道劃傷,已經完全長好了,看痕迹,并不是被人用利器割的,更像是騎馬時被樹枝刮傷,約等于完全沒受傷。
其實,小時候第一次觸摸到内力修煉的關卡,是吃茨菇中毒。
每次内力沖關都沒好事,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有迹象,簡直是不詳的預兆。
沖破内力瓶頸就沒給韋祎留下過好印象!
如果我現在開始停止打坐修煉,就可以把瓶頸期延後,韋祎想。但不打坐就會睡着,睡着了就沒辦法警戒,就會出現各種難以及時做出反應的危險,還是得打坐——加速沖破關卡的速度。
自找黴運。
等天亮,折騰了雲攸纾一番,韋祎找府内官打聽清楚了,今天郡守栾鳳大人在府内,在門口躊躇許久,終于下定決定去找栾鳳聊一聊。
“靈均,今天可是休沐日,這麼早開始辦公,可真敬業啊。”
“快請進來,茶是剛剛沏好的君山銀針,子隽你自便,我算完這幾個數字再和你說。”
“好茶啊,民間号稱金鑲玉,哪兒得來的好東西?”韋祎沒給自己倒茶,而是掀開茶壺蓋子聞了聞氣味兒。
栾鳳頭也不擡,筆下不停:“我的一個國子監同窗,他家是茶商,偶爾給我寄來幾包樣品嘗鮮,想讓我給他介紹門路,賣到丕州來。”又接着抱怨兩句,“入秋了,底下收秋稅的幾個人鬧不明白,非要說負責核算的書吏貪墨,少算了他們的,鬧來鬧去,最後成了我來給他們核算!”
“這事兒我可幫不了你,讓我算稅數,不如讓我去劈柴。”
韋祎從前被韋寅抓去幫忙核算過商稅,計算之複雜款項之多令人絕倒,就算韋祎算數很好,一天過去也會頭暈腦脹。
“我這都快算完了,白天黑夜的忙了好些天,估計真是書吏貪墨,這群人世代做書吏,貪墨的本事都父子相傳,處理他們談何容易?”搖搖頭,栾鳳拿起桌案旁的扇子将筆迹吹幹,将墨筆洗了,挂在筆架上。
“這個給你,你應該用得上。”韋祎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栾鳳的桌案上。
桐木漆盒是專為這塊寶硯打造的,裡面的凹槽與硯台的邊緣完美契合,硯是澄泥硯,蟹殼青的顔色,雕犀牛望月的圖案,質堅耐磨,觀若碧玉,是個珍品古董,魏晉時的名家之作。
更好在體積小,便于攜帶,價值卻不小,專讨文人喜歡。
羅易出門拉了半馬車的各色禮品,這方古董硯台是她發給韋祎的任務。
“子隽竟然會帶見面禮,難不成是這幾年不見,生分了?”栾鳳看着這方硯台眼睛有點直,是好東西沒錯,可韋祎送禮這件事更令他驚訝。
韋祎笑笑:“我現如今有金主資助,出手闊綽呢,這不,非要讓我帶着這東西來謝你這位東道主,你就收下吧,挺實用一玩意。”
“是羅姑娘啊,我發現你是跟誰成親就像誰,悄悄說一句,當年你與魏氏夫人成親後,你說話做事都特别像夫人,如今是越來越像羅姑娘了!”
“說什麼呢,早知道我該把這硯台拿出來,去外面捉一隻屎殼郎放進盒子裡送給你!”
栾鳳放下了公務,與韋祎談了一陣子什麼查案什麼辦官學的事情。
“其實我覺得對不住你,陰差陽錯,總是擋你的運。”
“我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分什麼你的我的,再說,在華陽待了這麼久,讓我走,我還舍不得華陽的父老呢。”
“我怎麼聽說,你為這件事動了好大的肝火,醉酒不說,把屋裡的東西都給摔了?”
“是誰在挑撥?哪有什麼大動肝火,許是我哪天在為别的事情生氣,被他們給傳言成了我對你不滿。”
“下人議論,我耳朵好,隔着幾道牆都被我給聽見了。”韋祎說,“既然你都說了不介意,我也不必覺得過意不去了,你也知道,我本想随老爹一起辭官,去農莊裡逍遙自在,再去江湖上遊曆一番,結果,又被抓了官差。我爹也是一大堆的事情,别說辭官了,休沐日都過不消停。”
“子隽你生性灑脫,不慕名利,正因為如此,皇帝才信任你啊,要我說,既然皇帝要重用,你不妨借此機會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不要,我可不想像你和舅舅那樣,落得個腰痛肩痛手腕痛,沒好處。”韋祎覺得這對話有些假惺惺的,令人難以忍受,要轉換話題了,“你是不是和爚姐有什麼不和,可别是把對我的火氣發在爚姐身上了,那我百死難贖其罪。”
“我與四姑娘多年的夫妻,意見不合的時候常有。吓到你了?”栾鳳擺擺手,“四姑娘他們姐妹幾個都是極好強的女子,成親前我就知道,所以日常相處總是要讓着她,她管的越發多,今年開始,竟正經穿上官服去查辦案子了!”
栾鳳壓低了聲音才說:“同僚暗地裡指摘我娶了柳氏,沒有子嗣,不準有妾室,還要管公事。四姑娘當然有四姑娘的好,但是悠悠衆口,我不得不在意,可四姑娘呢,她在同僚們面前根本不知收斂。”
“哦?”
韋祎想,第一,他從前可不會這麼說,第二,在我面前說我表姐壞話,可能是神智出了問題。
“子隽,你是我的至交好友,娶妻我們更是頗有相似之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