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聲稱他因為一次意外之舉,獲得了天大的好處,你會信嗎?”
快到鹽湖了,雲攸纾突然勒馬停下來,說他要做好心理準備才能去到屍體附近,不然就會暈過去。走在後面的錢氿差點連人帶馬撞上雲攸纾,大力抓住缰繩,馬前蹄高高揚起,非常不滿地發出嘶鳴聲,好歹停了下來。
走在前面的韋祎背對他翻了個白眼,勒馬休息,羅易停在他身邊。
羅易反問:“什麼好處?這人又是如何利用這份好處?”
“揚名天下。沒用上。”
“你在說你自己和稞國之戰。”羅易拆穿,“拐什麼彎啊?你不好意思說出來?”
“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了,你還要說出來?”
羅易竟然立刻就猜到,她是怎麼看出來的?韋祎的馬很有趣,往後退了一步。
“要不,我們假裝我剛才沒有猜出來?”羅易催馬上前一步。
“那倒是不用,作答即可。”
在雲攸纾和錢氿的視角裡,韋祎帶着馬不停的往後退,羅易催馬一直向韋祎逼近。
雲攸纾:“他們在做什麼?”
“小孩子不要看。”錢氿回答。
“先問問你,你是謀定而動,或是見招拆招?”
“被迫的。”韋祎答,“他真的叛國了,我總不能跟着他一起吧。”
“那我信,既然你說了是意外。”
“按照從政的邏輯,應該是,這件事有可能是我這個最終獲得好處的人謀劃的,故意抓他的錯處去害他落馬。”
“就算是你故意找到他的錯處,又怎麼樣呢?”
“卑劣太過。”
“卑劣?難道你認為你做的事情本身就卑劣嗎?我不贊同,再退一步,假設那位承王爺根本沒有叛國,是你們陷害他,這也沒什麼。”羅易說,“重要的是,你們成功了。”
“喂,你相信我不是因為你相信我,而是因為你不在乎事情的真相?”
“你被平煥傳染了嗎?消停點。”羅易覺得很好笑,瞪他,這位韋将軍委屈巴巴的樣子挺有趣。“正解是,我雖然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但我還是信任你,可以了嗎?”
“這……這個答案還差不多。”
“你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用對待平煥的方法對待你了。”估計韋祎是故意裝的,但在羅易的世界裡,最好隻有一個平煥和一個韋祎,這兩個人都挺難搞,多了可就遭罪了。
“我聽到你們說到我了,你們在說我壞話嗎?”雲攸纾夾一下馬肚子,向前挪了幾步,插在韋祎和羅易的正中間。
“怎麼會呢,平煥歇息好了嗎?歇好了我們就出發,咱們第一次去案發現場破案子,一定很有趣。”羅易安撫他,伸長了胳膊過去摸一摸他的頭。
雲攸纾很享受自己和逸希姐姐看起來更親近,一副炫耀的表情揚起下巴。“你也想要這樣嗎?”羅易沖着韋祎挑眉,用眼神發出問詢。
韋祎立刻搖着頭退開,用眼神保證自己絕不再學雲攸纾了,幼稚起來怪惡心。
既然雲攸纾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幾人直奔目的地。
事實上,這位小王爺并沒能做好心理準備。
“你這也不是第一次啊!你在東海那艘船上已經見過了為數不少的死人,這裡隻有一個死人飄在湖上,死得挺幹淨,你就不要把臉埋在我背上了,不悶嗎?”
下馬後,栾鳳和幾個幕僚就站在沙灘上,衙役們在附近集結,拉開戒嚴的陣勢。
栾鳳他們也剛到不久,屍體還飄在湖中央沒有打撈。
遠遠看見湖中央有個橫陳的黑影,雲攸纾抓住韋祎,緊貼在他的後背上。
被一個接近成年的小夥子這麼緊密地貼着,他的臉正埋在兩處肩胛骨的中間,呼出的熱氣滲進衣裳,徘徊在脊骨附近,這感覺真是詭異。
“你們就這麼看着,不救救我嗎?”
羅易搖了搖頭,錢氿也跟着搖頭,他甚至還擡起了胳膊用袖子比劃。
“就算要斷袖也不會跟這位小祖宗斷。”韋祎微笑。
“韋子隽你說什麼?”
很神奇,竟然把韋祎給放了,大力推了他一把。随後,謹慎地保證自己的眼睛不往湖面看,繞到韋祎面前來,“你是斷袖?”
“我不是。”韋祎無奈道。是你非要抱着我,反過來懷疑我是斷袖,真不好伺候。
雲攸纾又是撣衣裳又是擦手,離韋祎遠遠的。
“就算我是,你也不用這樣吧。”
“你離我遠點!”
旁邊還有兩位在看戲,我為什麼要和這熊孩子吵這種幼稚的問題,“這樣吧,你去那邊待一會兒,你看,鹽湖的風光多好,湖面像鏡子一樣。”韋祎說,“錢氿你去陪着他。”
心中暗想,既然那麼讨厭斷袖,現在有個真斷袖陪你呢。嗯,雖然錢氿未必是斷袖。
鹽湖的風光确實不錯,華陽郡踏青最佳選擇之一。
湖面是湛藍色的。
此時是中州的秋日,幹爽晴朗,天空中一片雲都沒有,湖水映着天,就是湛藍色,站到湖邊去,能夠映出整個人清晰的倒影,一絲波紋也無,白色的細沙礫圍繞着整個鹽湖,沒有雜草,玉琢銀裝。
鹽湖裡面沒有魚也沒有水藻,所以清澈見底,并且不會溺死人,浮力比海水還要大,不會水的人掉進去,可以平躺着浮在水面上。
這一切讓湖中央飄着的死人更惹眼。
“我本就計劃着明天或者後天來這邊的鹽湖看一看,現在算提前完成計劃。”羅易說。
“如果不算湖中間飄着的那位,以及湖邊這一大群衙役。”韋祎在自己的假設中抹掉這群人,“好像是一次不錯的秋日活動。”
“我聽說這兒平時有很多人來玩,坊間盛傳這個鹽湖水可以治療銀屑病、腳氣、疥瘡甚至疱疹,所以往常都擠滿了各式不穿衣服的老頭子。今天難得一個人都沒有,所以說,有死屍也不算什麼。”
“你才來了幾天,從哪兒知道的?”
“朱愈在談藥材的事兒,我們聽當地藥鋪老闆抱怨的。”
“腳氣、疥瘡、疱疹?”
“對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鹽湖一角,背對着屍體,正試着用手撥水面的雲攸纾,還有正前方,脫了衣服褲子準備下水撈屍體的一群衙役。
搖搖頭,“幸好你告訴我,不然我還想去問他們撈屍體的要不要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