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都會傳染。”羅易悄悄拽住韋祎的劍鞘。
“我們不去告訴平煥?”
“我以為他看到有屍體就不會摸水面,當我看到他在摸水面時已經晚了。”羅易心情複雜地看着那邊,“既然他已經泡了這裡的水,我想還是不要告訴他真相,畢竟傳說鹽湖能治病,說不定不會染上呢。”
“那你今天不要再抓他的手了。”韋祎說,出于安全和健康考慮。
這句一出口,看見羅易一臉怪笑,韋祎心道不好。
“嗟哉!子隽這是在建議我離其他男性遠一點嗎?”羅易說,“如果忽略一下那具屍體,以及那邊那兩位,我們這算是第一次單獨出來約會!”
“徐公古墓那次不算嗎?”
“那就是第二次,我們的約會定律是附近有屍體。”事發突然,羅易也愣了一會兒,“看來是有人同意了要和我交往啊!”
“然也。”韋祎故作鎮定,點點頭,“我們在長史大人的死亡現場聊這個,似有不敬死者之嫌。”
“他活着的時候你也沒有敬他,你知道他姓甚名誰?”
“不知。我要補充說明一件事。”
“請講。”
“方才建議你今天不要觸摸平煥确實是為了健康考慮,絕無幹涉你生活方式的意思。”
“就這?這也值得你單獨聲明?”
“我還要鄭重聲明我不是斷袖呢,所以,也沒有那麼鄭重。你可以放開我,我們去詢問下案情,我保證我不摸湖水。”
松開抓着劍鞘的手,“請便,平煥觀察期沒過之前我都不會碰他了,回去開一副清毒的藥方子騙他喝幾天,如果你得閑就幫我想想有什麼借口可以用。”
不得閑,而且是兩個人都不得閑,這位死掉的丕州長史大人沒有墓裡躺着的徐公那麼讓人省心。
“你都知道了有老頭子來這泡澡,還計劃着賞景?”
“說不定是我為了來這賞景,殺了個人,扔在湖裡,把泡澡的都吓跑,方便我賞景。”
“嗯,這話可别讓那邊查案的聽見。”
“靈均,忙呢?”
栾鳳在招呼人撈屍體,浮力太大反而不容易定向移動,衙役們已經泡在池子裡把屍體滾來滾去翻了好幾圈,移動了沒幾尺。
“子隽來了?”他早就看見了韋祎這四個人在附近,“羅姑娘也在。”
“栾大人好,我來看個熱鬧。”羅易上來打招呼。
“長史大人是真死了嗎?不是說在這個湖裡死人活人都能飄起來。”
“是死了,你看,臉朝下飄在湖面上,就算本來沒死這麼長時間也嗆死了。本來死在湖邊上,上午來泡池子的人以為他也是來泡澡,跟他一起泡了一上午,把他給擠到中央去了。”
“泡澡的人都吓跑了,這話是誰說的?”
“那邊鹽田的夥計,都看見了。”栾鳳咬牙,“都看見了也不報官,就幹看着。”
“還有鹽田。”
“是啊,看見了斜對岸的水車沒有?”栾鳳苦笑,往那邊指。
“我記得華陽産出的是官鹽。”
“正是,白沙鹽,除了供應本郡,還供應給京畿一帶。”
“我的天哪,靈均!你怎麼不早寫信告訴我不能用白沙鹽。”聽完這句話,韋祎覺得胃裡翻滾起來。
羅易在旁邊悻悻,東海郡曬海鹽,本地人不需要買外地的鹽。
“我試過很多方法了,什麼賣票,什麼引水做湯池子的,都沒用,不讓他們泡,當天就能跑去郡守府門口躺着去。”
這鹽湖,泡過了皮膚病,泡過了屍體,還在汲水曬鹽。
極目遠眺,斜對面,看似很遠的地方,有五台輪式水車、碼頭台、四四方方的曬鹽田和鹽堆,不細看還以為是湖邊的白沙,沙堆之外的湖邊孤零零立着一排工房。
碼頭台子上正站着好幾個拿着鏟子,拿着耙子的鹽田工,湊在那裡看熱鬧。
驗屍的過程韋祎和羅易也去圍觀,屍體上隻有一道傷痕,在左胸處,一處和手指頭差不多粗的血洞,仵作測量,這個血洞是被一個前細後粗的細錐子捅的,傷口很深,一定淌了大量的血。
屍體的外衣被扒掉,沒有鞋子,腳後跟上有一點拖拽産生的傷痕,斷了最下邊的一根肋骨。
斷骨和擦傷都是死後所緻,猜測是歹人運送屍體時造成的。
若把屍體面朝下抗在肩上或者橫在馬上面進行移動,就會因為屍體本身的自重壓斷最靠近腰部的肋骨。
“一擊斃命,這裡是抛屍現場。”
“長史大人是武官出身,雖然年紀大了,但對付幾個毛賊絕無問題,做這事的人一定是高手。”栾鳳轉過頭來對韋祎說。
“别看我,不是我幹的。”
“我沒說是你。”栾鳳失笑,“怎麼提起高手兩個字,子隽就套到自己身上去?”
羅易:“如何能确定這裡是抛屍現場,就算是有大量的血迹流在湖裡,上午那麼多百姓來這裡戲水,血迹早就被攪亂散開了。對面的鹽工可有看見屍體是何時被抛在此處?”
“他們早起上工時,屍體就在了,夜間沒聽到什麼動靜。”
遠處一個穿上等衙役服裝的人打馬飛奔而至,滾下馬來沖到栾鳳等人面前:“大人!不好了!湯餅街大宅的五百兵卒暴動了!您快回去調兵吧!”
“怎麼回事!”
“不知道是誰,把長史的死訊傳給他們,他們說昨夜裡長史獨自與您一同去了郡守府審囚犯,一直未歸,您嫌疑最大,他們拿了兵器往郡守府去了,說要把您捉起來送到州府去受審!”
“荒謬!”栾鳳大怒,“上馬,你拿我的令牌去号令華陽防軍集結,我們回去!”
上馬之後,又調轉馬頭對着韋祎,“子隽,勞煩你與我一同回去,我郡防軍戰力有限,恐怕不能敵定沙郡的精銳,得有個能鎮住場子的将軍在。”
“何談勞煩,我帶上平煥,這就去。”
等栾鳳疾馳離開,“錢氿!”
錢氿快步走過來,到了屍體旁邊,雲攸纾害怕自己待着,藏在錢氿的背後也要跟過來。
“你看看這屍體。”
仵作和幾個衙役、捕頭還留在這守着屍體,所以,韋祎、羅易、錢氿三人對視一眼苦笑無言。
這傷口看起來可真是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