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隽,子隽。”羅易推推韋祎,示意他低下頭附耳過來。
低下頭附耳過去,“子隽,你覺得我漂亮嗎?”問完了,還要神采奕奕地挑挑眉。
這種時候聊這個?
端着譴責的眼神猛點頭。
羅易又湊過來,“剛才你誇我的時候,沒提到這一點。”
韋祎轉而讓羅易附耳過來:“你看我漂亮嗎?”
長久的沉默。
打見面開始,韋祎就沒能展示出什麼玉樹臨風英俊潇灑來,中間還有腫成豬頭的時候,後面又是風塵仆仆沒法沐浴,離“漂亮”相去甚遠。
反觀羅易身邊的其他人,殷涿、朱愈、雲栖,各有各的好看,頂級美人一對比,不能違心地說韋祎長得好看。
看到羅易明白過來,韋祎眼神示意,我誇你漂亮你又不能誇我漂亮,算了吧。
一陣急促且伶仃的腳步聲,裹着股藥湯味的風:“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拐角後面貼牆站着的韋祎和羅易一起往裡挪,防止被來人看到。
“這不是小爚姐嗎?我們為什麼還要躲?”
“直覺告訴我要繼續躲着,往裡挪挪。”韋祎說,這個時候跳出去總覺得不太對。
“夫人好。”幾個随從見了來人,紛紛低頭。
“四姑娘。”栾鳳兩條英氣的眉毛扭成一團:“你為什麼在這裡?”
“有心思問我為何在這裡,不如你先說說看,這桶裡是什麼,你又為什麼要這麼做?”柳爚咳嗽聲不斷,斷了好幾次才說完這句話,說完了,更是咳得彎了腰。
“他們為什麼會放你進來,你不應該知道這裡。”
“隻要你能進的地方,我都能進來。靈均啊,這宅子這麼久都賣不出去,太怪了。你不想讓我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為門口挂着的兩幅古畫,還是因為左邊的房間裡那幾箱馬蹄金?”
隔着牆偷聽的兩位感覺到,劇情變得刺激起來了。
說到這,栾鳳喝了一聲:“都給我出去!”
柳爚是一個人來的,沒有随從,栾鳳帶來的六個人立刻應喏離去。再往旁邊一看,牢房裡關着的一溜将官都睜着眼睛,趴在門邊,安安靜靜等着看夫妻吵架呢。
“你瘋了!那不是我的!”栾鳳狠狠地瞟了那些人一圈,讓他們回避?不可能,他們被關在這裡。“你跟我來!”上前去拉着柳爚的胳膊就往裡走。
牆後躲着的韋祎和羅易隻好跟着移動。
羅易雖然覺得新鮮,但冷靜依舊,腳步控制的非常輕盈,穩穩當當。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能告訴我嗎?”柳爚的語氣變柔和了,但聲音不柔和,她這兩天咳得嗓子都啞了,說話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
“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知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兩個就行了!”既然到了僻靜的地方,栾鳳就把柳爚的手給甩開了,通道狹窄,柳爚的手砸在了牆壁上,砰地一聲,聽得這面牆後面得韋祎眉頭一皺。
不過,柳爚沒有呼痛。
她笑了一聲。
“你……四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沒碰疼吧?”栾鳳似乎往柳爚的方向走了一步,有些手足無措,而柳爚站着沒動,也許是搖了搖頭。
“你不想說,你就聽我說一說。”柳爚夾雜着咳嗽聲,“長史,不是你殺的。”
“當然不是我。”
“昨天的夜裡,你、子隽還有長史一起去客房見了那位公主,她什麼也沒告訴你們,子隽沒有送你們出去,是你和長史兩個人出去的,手下的人都等在門口。長史有話要對你說,讓你送他幾步。”
“你當時不在。”栾鳳有些難以置信,“你當時不在的。”
“對,我不在,所以,長史對你說了什麼,我不知道。”柳爚繼續往下說,“半路上,你們遇見了一個獨臂的蒙面殺手,東南口音,他讓你下馬跟他走。長史聽見了,就拔了佩刀要跟他打,長史年邁,早不複當年之勇,立刻就被人給殺了。等到後面的随從趕到時,獨臂的刺客已經不見蹤影。你扶着長史大人,把他的随從給打發了。”
“你從哪裡聽到的無稽之談,我昨夜與長史分别時他好端端地。”
“你派人,把長史的衣裳給扒光了,扔到了鹽湖裡。不提你是一方父母官,就沖着長史是為了救你才死的,你也應該把長史給帶回來,查清了案子,抓了歹人。結果你呢,你想起了白日裡長史對你擺架子,往年又多有刁難,你便趁勢糟踐他的屍身?”
說到這,栾鳳可算反應過來,柳爚絕不是靠着跟蹤或者打聽得知這一切,她知道的太詳細了。
“栾有徳呢?剛才我要帶他一起來,沒找見他,他兒子說他是竄稀,一會兒就跟上來。他人呢,他和你一起來的?”
“沒有。”柳爚失笑,“栾有徳,華陽郡守府内文書官,你家管家的兒子,比你大三歲,自小跟着你,陪你讀書,你待他不薄。還有個栾有福,和你同歲,都是與你一起長大的傭人,如同親兄弟一般。說起他們兩個,你昨夜抛屍,今日下毒,他們兩個前因後果一清二楚,你就不怕他們去州裡告你?”
“你剛才已經說出了答案。他們兩個自小在我栾家長大,和我親如兄弟,原本隻能做傭人,我把他們帶來華陽,他們便當上小吏,我待他們萬般好,怎麼可能背叛我?四姑娘,他們在哪兒,你見到過嗎,他們什麼時候來找我?”
“别等了,他們不會來找你的。”
“你殺了他們!”栾鳳看到此時此刻似笑非笑的柳爚,心裡浮現了這個答案。“四姑娘,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沒有殺他們,他們兩個隻是做了虧心事,心裡過意不去,自己了結了,好歹落個全屍。說起是什麼樣的人,我也不記得我的靈均,是個在密室裡堆成箱馬蹄金的人啊,他為人正直,笃信律法,不會去洩憤抛屍,更不會去給無辜之人灌毒藥。”
聽到這兒,韋祎感到身邊那人把手伸了過來,摸到了自己的手,抓緊。羅易記得,韋祎說,栾靈均是他位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轉身,看看羅易,搖搖頭。
有人安慰當然是好事,但不知為何,聽到了栾鳳的所作所為,竟然沒有太難過,于是也就顯得這次的安慰有些受之有愧。羅易一聳肩,一副“你拿我沒辦法”的表情,手不松,抓得更緊了。
她這是趁機占我便宜啊,韋祎想。手上什麼東西冰涼的觸感,低頭一看,是羅易腕上碧綠的手珠。
這裡與柳爚栾鳳所處的地方隻有一牆之隔,牆兩邊是通的,不方便說話。指一指手珠,在羅易手上寫字:“貴嗎?”
羅易狐疑着伸出兩個手指頭比一比。
這是二百兩啊,還是二千兩啊?有了剛才給畫作估價的經驗,羅易比的這個一模一樣的二,難倒了韋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