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裴瑾卻移開視線：“我的時間不多，你如果肯配合，我需要知曉這三年你查到了什麼，若是不肯也無妨，往後，我們各行其是，了不相幹——”

黑漆漆的甬道裡，蕭淮用木棍敲着兩邊的碎土，直到不會松散下來嗆着後面的姑奶奶才停下，再一邊手腳并用地向前爬，一邊仔細地摸着身下的土道，把碎石扒拉扒拉抹到邊角，以免紮到後面姑奶奶的膝蓋。

“姑奶奶嬌……姑奶奶嫩……”蕭淮嘴裡嘀咕着，回頭看一眼，不禁翻了個白眼，鼻子沒鼻子，嘴巴沒嘴巴，眼睛沒眼睛的，不仔細瞧，他還當身後跟了隻白粽子呢，“這可是你自找的，讓你别跟你偏要跟，小爺我仁至義……唔！”

孟棠枝收回手裡的木棍拄地，擰着細眉從膝蓋底下摸了幾下，掏出一顆豆大的石子，她捏手裡端詳幾眼，一偏頭，對着被她一木棍捅趴在地的人啐了一口：“淨說些廢話，連個石子都撿不幹淨，姑奶奶我到你大腿根的時候，整個兩層樓都能叫它見不着一點灰，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蕭淮冷不防被捅一屁股，紮進土裡啃了一嘴鮮糧，擡頭狠狠“呸”了幾下才吐幹淨，氣得天靈蓋冒煙，忽而聽見姑奶奶心血來潮的遙想當年，牙一酸，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把一屁花崩飛她的沖動塞回肚裡絞成碎渣，他咬牙切齒道：“鴨蛋再密也少不了縫，知足常樂罷！我挖這地道的時候做了記号，這兒已經快到頭了，再忍忍——”

他撐起身，照着左邊的土壁拍了拍，似是印證他口中的“記号”，孟棠枝順眼看去，便見上頭一個像是什麼果皮，已經半蔫得蜷成一團，被一根樹枝釘在上面。

孟棠枝：“……”什麼破爛玩意。

見孟棠枝瞧見了，蕭淮轉回頭，繼續往前爬，一動作又翻起一陣飛屑，孟棠枝沒好氣地扇了扇，不過顯然她是個知輕重的，這行是她硬跟來的不說，門還沒進，絕不能給前面的繡花枕頭留下一個拖他後腿的口舌，将臉上的面紗整了整捂好，跟了上去，嘴上忍不住嘀咕：“一個破寺廟哪來那麼多規矩，皇族官爵能進，我們就不能進？誰的三根香不是香，買上它九大把，把門口的香爐插個滿，瞧不起誰……”

“不用這麼麻煩，”蕭淮在前面任勞任怨地開路，抽空回頭插了一嘴，“姑奶奶您随手掐一把銀票，一路扇進去，哪還用買，九大把香一根不少呈您跟前，唔，打底六百萬兩啊，我上回問了……”

孟棠枝手裡的冷棍晃了晃，還是忍不住向前頭不知所謂的屁股探去，還沒等碰上，傳來一聲疑似訛詐的叫：“诶——”

孟棠枝張嘴要駁辯，哪知蕭淮壓低嗓子喊道：“到了到了！到頭了！”随即，前方投進一片亮光，像是掀開了一層什麼遮擋物，孟棠枝心下一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甬道爬了不知多久，一身髒土還氣悶，她早已耐不住，一下沖到前面使勁擠出頭去，狠狠吸了口氣，感歎道：“這才是人呆的地方！”

蕭淮剛想鑽出去，身前不由分說擠進一個人身，他罵罵咧咧地，面上陡然一僵 ：“你……你這個瘋……你别動！讓我先出去！”

孟棠枝斜了他一眼：“憑什麼你先，我先！”

兩人你争我奪，在狹窄的甬道内頃刻間過招數餘，忽聽：“這是打哪兒刨來的兩隻地鼠喔！”

這聲音極近，似貼着後腦皮。

探出甬道的兩顆地鼠頭同時一激靈，停下戰火，僵硬地一點點回頭，便被一顆密麻麻皺痕、老樹妖一般的一張臉塞了滿眼——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兩人不約而同地掙紮着要跳出去，然而蕭淮當初一人挖這地道，現下兩人擠擠已經是極限，不出意外，兩人剛往上蹿出一個肩膀，就聽悶哼兩聲，下一刻紮紮實實地卡在了洞口！

三人：“……”

孟棠枝轉頭剜了眼身後的人——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蕭淮低頭回剜了眼身前的人——這個遭大瘟的瘋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