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招搖的秦大少這次出門居然搞了輛低調的商務車。
譚笑笑也沒問秦逍來嘉華市做什麼,準備待多長時間,搭着他的順風車到了酒店,譚笑笑一下車便與車内的秦逍揮手告别。
“不讓我送你上去?”秦逍作勢就要開門下車。
譚笑笑頭也不回的提着袋子飛奔。
秦逍見狀在後面哈哈大笑,那樣子就是逗她玩。
商務車低調來低調走,并沒有引起周圍任何人的注意。
秦逍沒在酒店住,秦氏家大業大,全國各地處處都有房産,嘉華市自是少不了本家大少爺的落腳地。
燈光師姐姐不在房間。
她不久前給譚笑笑發了個消息說去跟男朋友約會了,今晚可能不會回來,讓她早點睡。君樂寶那頭又說還在拍室内的夜場戲,她那劇組一直加夜班,譚笑笑也沒多想。
沒人陪她,漫長的夜晚隻能一個人度過。
洗完熱水澡躺在床上,窗外的天依舊風雨交加,雷聲滾滾,寂靜與風暴的兩個極端下,晚間南橋會門前的一幕又清晰撞進在她腦海中。
那個人在風雨裡站立着,雨水沖刷下,背景映着民國小樓的滄桑,他矜貴淡漠的臉微微逆着光,像畫中的谪居人世的仙,似穿越千年的官仕子弟,跨過萬水千山的風雨而來。
傘下的他擡起眸,目光溫涼,直擊心扉。
譚笑笑猛一睜眼,突然掀被下床,去桌上摸了張紙筆,瘋狂的在紙上寫寫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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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的雨夜,影視城一角依舊人聲鼎沸。
幾束強光晃的刺眼,高台上吊着威亞的白裙長衫女子擡手擋了擋眼睛。
“君老師。”
後面的工作人員又緊了緊她腰上的帶子,“還能再往裡收嗎?”
這一下君樂寶差點把晚飯幹嘔出來:“我去……”
下面的人等的有點不耐煩,催促道:“還沒好嗎,快拍完收工了。”
君樂寶深吸一口氣,閉眼朝後揮了揮手:“來,收。”
一瞬間的力扯得她腿根生疼。
君樂寶忍着痛一躍而下,做出劇本中需要的動作,等順利落地,這才皺起小臉。
頭頂卻傳來冷嘲熱諷。
“都說了直接跳下來,怕什麼?又不是沒給你做保護措施。”
君樂寶将将擡頭,剛好瞧見導演嘴角才消失的一縷鄙夷。
“陳導,這條很好。”武術指導老師滿意的稱贊,卻沒聽見陳導回應,他回頭看去。
陳導癱着張臉,指指上頭:“再跳一次,補個特寫。”
君樂寶揉着腳腕的手頓住了。
這條落下山崖的戲已經拍了七八次。
她自己清楚,作為男主戲的女一号,播出時這一場重點是她跳下去後男主在上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最多出現個四五秒的鏡頭,而且很可能會一剪沒。
這個陳導演在故意耍她。
劇組人互相看了旁邊同事一眼,都沒敢說什麼,隻得按導演說的做。
背對着大門的人都沒發現,幾分鐘前,總制片親自帶了一隊人走進來,已經站着看了好一會兒。
君樂寶今日的妝容很細膩,燈光打在紅紅的眼角處,招顯得梨花帶雨,像一根脆弱又堅強的浮萍,漂泊無依,惹人戀愛。
“我是不懂啊,一條不需要正臉的跳山,需要補拍幾次?”
總制片引進來的年輕男人氣場全開,問出的話也毫不客氣,正是秦逍。
他戴了個鬼都看不清裡面的墨鏡,身後烏泱泱地跟着一大堆襯衣西褲的職場人。
總制片侃侃而談:“您有所不知,咱們演員在做一些高難度動作的時候,面部表情很難做得完美,半空中跳躍的特寫一般都是需要後期補的。”
秦逍墨鏡往下拉了點,露出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笑意盈盈道:“想不到劇方這麼認真用心啊。”
總制片昂首挺胸:“那是自然,我這都是一等一專業人士,精益求精,絕對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秦逍噢了一聲,偏過頭斜他:“噢?場地群演免費嗎?我的錢很好花?”
總制片一時語塞,尴尬的幹咳兩聲。
那邊劇務跑過來蹲下,一邊扶君樂寶一邊小聲問她:“君老師,還能跳嗎?”
君樂寶借着胳膊的力氣站起來,啞着嗓子說:“能走,還能不跳嗎。”
她擡頭,恍惚看見重重人影後站着的一群黑西裝人,中間那件花襯衫格外惹眼,像是在演黑客帝國。
“那邊怎麼了。”
拿了毛巾,正給君樂寶擦汗的小桐奇怪問道。
劇務扶着她輕聲回小桐:“也不知道又是哪位公子哥過來探班,總制片還陪着呢。”
君樂寶累的不想搭話,眼中金星直冒。
管他什麼天王老子來了,關她屁事,是嘴裡含着金湯匙的也不會是駕着祥雲來救她的孫猴子。
“這女演員不錯,能忍。”看着繼續往跳台上走的君樂寶,秦逍随口點評了一句。
說完下一秒,就看見那女人背過身對着導演呲牙咧嘴。
秦逍擡上墨鏡,默默收回剛才的那句話。
“還不快去跟陳導說收工。”總制片呵斥完忙回過身去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讓秦少您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