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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得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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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來越熱了。

唇周起了一層汗珠,很癢,但月牙騰不出手擦。

商街上有許多小路口,吳芳帶着提着部分行李的月牙鑽進了右手邊的一個路口,過迷宮般,兩人繞到了理發店後面那條路,從這起繼續七彎八拐的,好一會後,兩人才終于到了目的地。

月牙氣喘籲籲打量周遭,吳芳終于肯停下來讓她緩口氣。

這是城中村早年自建的幾棟商品房,繼父分家出來後就買了一層,到如今,房子陳舊設施老化,樓外一些邊邊角角更是丢棄着各種垃圾,幾隻野貓飛竄過去,很快響起刺耳的嗚嗷叫聲。

正此時,昏暗的樓道中有人影慢騰騰出來,直至露出一張眼熟的面孔,月牙站直了身體,巧了,這人正是吳芳的丈夫陳自強。

“叔叔您好,原來的房子房東要賣,我這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就想暫時借住一段時間,您看可以嗎?若是不方便,那讓我放個行李也行。”月牙在吳芳開口前先開口道。

她不可能真的花錢短租,心中一邊覺得自己這樣很厚臉皮,一邊又覺得住自己媽媽家談什麼錢?這種糾結矛盾擰巴的心理,已經折磨她好幾年了,最後她想,若對方就是不走尋常路,非要來個“确實不方便”之類的,那就再另想辦法好了。

安靜的幾秒内,吳芳看她一眼,矮個貌平大肚腩的蒼老男人則掃過她手中的行李:“呵呵,行啊,當然可以的,正好陪陪你媽,住多久都行。”

“來,叔幫你提行李,這沒有電梯小姑娘提不動。”陳自強熱情得幾乎是從月牙手下奪過了行李箱,龇牙咧嘴使勁半天,也隻将行李箱擡高了幾公分而已。

月牙對繼父的體虛算是有了深刻印象,她接回行李:“叔,我自己來吧,您不是要出門?您先去忙吧。”

陳自強便晃晃胳膊誇了句:“還是年輕好啊。”接着背手悠哉遠去。

他日常靠幫人拉貨賺點煙酒錢,所以時間自由過得潇灑,至于養兒子養家?有吳芳呢,她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還沒能給陳家再生一個,那麼這些便是她應當受着的,吳芳也不覺委屈,反而時常對人得意她男人至少不賭不嫖,真的假的月牙便不知了。

月牙扛着行李到了三樓,兩手空空的吳芳開門後往沙發一坐,盡量緩和語氣:“好了,你說說,出什麼事啦?”

月牙笑:“和池家鬧翻啦,和男朋友分手了,沒辦法,先求您幫幫忙了,等寬裕些了我就租出去住。”

又不是第一天上班,現在不寬裕,以後怎麼又能寬裕呢?

這種話隻能聽聽,除非她嫁個條件好的,但是這個能分,下一個就未必能成,人生走過大半,吳芳認識到一個真理,除去一萬個裡也出不了一個的天才不算,這世上,失敗的人總是失敗,倒黴的人永遠倒黴,而有點聰明的人…總是自作聰明。

吳芳沉默一會後歎氣道:

“我們母女都是命苦……”

“那你自己收拾房間吧,就大門邊那個,隔壁你哥的别去動,雖然他基本不回來,但他脾氣大得要死,我這個後媽難做,怎麼都是錯……”

“你自己去店裡搬剩下的行李,正好來回記記路,你媽我身子差幹不了重活,店裡那小年輕阿豪又是個瘸腿的,也不好使喚他,人家老爸在村裡可有一棟樓,家裡有人還是當官的……”

“好了我不說了,趕緊要去店裡了,這把鑰匙給你,等下來店裡前先在商業街配一把,你去了一找就能看見!”

月牙目送她出去,轉身打開門邊那小房間,看着裡面各種各樣的雜物和厚厚灰塵,緩緩吐出一口氣。

已經很好了,很好很好了。

本來想着,當真走投無路的話,地下室該住她也得住。

當年從鄉下送走養母再來雲都後,在和前男友同居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因為要盡可能的省錢買化妝品新衣服,她連城中村的房子都租不起,隻能住在某片地下室出租房裡,唯一的好處是通勤時間不長。

那裡混亂無序魚龍混雜,環境陰暗潮濕公廁肮髒惡臭,夏天炎熱冬天寒冷,回南天更是叫人絕望,那些空氣裡飄蕩的黴點臭味濁氣,還會滲進每個租客骨髓血液裡,染上永遠洗不掉的味道——窮苦味。

即便這樣,窮人們也要懷抱着翻身的希望繼續奮鬥下去。他們就像是住在下水管道裡的蟑螂,為了覓食勤勤懇懇從肮髒地下爬出來闖蕩,可能吃飽,也可能就被踩死了。

月牙扶着門框回憶了一會過往,還走神想了想,為什麼她的同事她後來所有見過的人,都不會有她這樣的窘迫困境?

一樣的工資一樣的花銷,區别隻在有爸媽和沒有爸媽嗎?她不想内耗,卻也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問題全出在她自己本身?是不是因為她竟然膽敢以為父親家是富有的,便認為自己也應該回歸進入那個圈層?明明就不配啊,連最平凡的日子都不配!

負面情緒如山一般壓下來,每次調整心态努力樂觀時,都會這樣拉扯她一下,不知道哪次就會成功将她拉進地獄。

呼——月牙閉了閉眼。

開始吧,做家務使人平靜。

.

可是吧,做太多家務使人崩潰。

不知道何時起?這整套房子每個角落的衛生,都成了月牙的任務,且還不止。

是吳芳敲着站了一天的腿說:“哎呀,今天真的累壞了,月牙你會做飯吧?媽也嘗嘗你手藝,女孩子哦,可以不做但一定要會的。”

她難得自稱媽,不像平日都是避免稱呼,有事說事,月牙便做了,像和男友同居時一樣,做得非常用心,太過用心了,将碗都洗掉了。

是繼父陳自強周末大中午喝醉回來喊:

“吳芳,吳芳!飯呢?想餓死我啊!媽的,這女人現在中午也不回來了,哎喲月牙啊,你這是剛睡醒啊?好好女孩子就是要多睡睡的,美容覺嘛,我懂的,那個幫叔買個飯吧?手機不是能定?呵呵我還從來沒定過呢,叔給你轉錢!嘔——”月牙隻能又買飯又洗地。

是吳芳和人打麻将,電話給她去店裡盯着阿豪關店,到後來要她下班做飯,周末做飯并送飯,口頭上沒了客氣,反而愈加刻薄,并伴随着諷刺打壓。

世人都說隻有媽媽好,沒說媽媽是人還有病。

繼父更非慈祥叔叔,随着天時進入盛夏,整個雲都像個大火爐,他待在家的時間逐漸變多,卻不答應開空調,電風扇焦躁轉着吹出燥熱的風,熱到滿身汗穿着正常背心運動短褲出來上衛生間的月牙,感受到了繼父落在她全身上下的粘膩視線。

更可怕的是,繼父也許還跟蹤了她,她試着突然回頭堵過,可惜皆是失敗,隻有普通路過的人而已,路人還奇怪地看着她,大概她才是那個看起來神經質的人吧。

這不對,一切都不對,溫水煮青蛙到現在,她已經從慶幸有地方落腳,變成了時不時的窒息和逐漸加深的後悔。

兩個月過去,月牙能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不得不說與這些困境煎熬有極大關系。

當然也和阿豪有關系。

這個清秀的帶着土氣的年輕男孩,會在她來關店後提出送她回去,哪怕她拒絕仍舊默默跟着。

他高低起伏不平的影子在月光下會被拉得長長的,像一株努力長高的白楊樹,高了本來獨自飄蕩的月牙一頭,夜路就顯得沒那麼難走了,月牙到底是回頭招招手,白楊樹并行過來,自此便成了慣例。

迷宮一般的陰暗巷弄裡,兩人或是靜靜走着,或是月牙問他便答,或是月牙自顧自傾訴着煩惱,業務不好做了,有老男人搭讪她,真的很想做兼職啊,阿豪默默聽着,有一天回到家,月牙就發現自己包裡多了一沓錢。

粉紅的簇新的泛着油墨香氣的錢啊,她多麼想收下,可還是在次日夜裡默默遞還給了阿豪:“你也不容易,自己存着吧,以後給老婆花。”月牙背手笑着,她當不了那個老婆,所以她不能收,她還不起。

阿豪很着急想要表達,這隻是借她的,将來慢慢還,他強調,他很有錢,月牙真的差點被誘惑,到底是咬牙想再扛一扛,真的要錢,她還有一枚藏在箱子底的鑽戒呢。

兩人有時候也會吃宵夜,阿豪很少問,可能是了解女孩怕胖,但隻要他問,月牙大都确實有些餓了,兩人便會沿着商業街挑選宵夜,月牙會遷就阿豪想要走慢一點的心思,阿豪也會強忍異樣目光,昂頭挺胸與她并肩,介紹說哪一家料好哪一家新開的不錯。

慢慢的,月牙知道了許多阿豪的事情。

他讀書不好早早辍學,做過很多工作學過幾門手藝,結局都不如人意,學廚他不能久站也颠不動勺,送快遞外賣又吃不消爬樓,也試過開滴滴但他不喜歡這樣被悶着,而且腳下反應也不夠快,最終被他爸托給了同村陳自強老婆開的那家理發店裡。

“不用久站,甚至可以坐着搞工作,學會了以後自己開家好點的理發店,爸看了,幾百塊剪個頭發,更加不要說燙啊染啊,那你這業就立住了,等你再娶個好的老婆進門,給爸生個孫子……”

傳宗接代同樣也是阿豪爸爸的人生追求,後面小老婆生出來的不是他的種,于是才将阿豪從前妻那接回來。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沒有兒子甯願死。”

這話是阿豪說的,當時他吸溜了一口土豆粉,很自然就說出來了,臉上第一次出現類似不屑這樣的情緒,也是唯一一次,很快又恢複平和。

阿豪幾乎什麼都和她說,他看起來實在不是當托尼的好苗子,卻意外的是個很單純幹淨的男孩子,外表隻是他審美不夠隻能随大流将就而已,他的内在比月牙幹淨高尚完整,月牙才是真正殘缺的那個人。

【我喜歡在空曠的、自由的、最好無人的地方,或跑、或跳、或摔倒後睡着,怎樣都好。】

他還會發這樣的朋友圈,深夜刷到的月牙莫名覺得,這是僅她可見的,因為别人接受不了,一個外表普通甚至殘缺的人,竟然有心力搞文藝弄矯情,簡直有病,而阿豪清楚知道這一點。

阿豪喜歡月牙,喜歡的那麼小心又那麼明顯。

哪怕月牙不會接受阿豪,卻也因此有了重振旗鼓的自信。

失戀的解決辦法是再戀。

她的同事們很願意幫這個忙,單身的年輕女孩優秀男孩本身就是一種資源,介紹出去就是一個人情,要是哪對成了,那更是利人利己功德無量了,何況月牙條件不錯,聽說爸爸是生意人,自己工作也體面,長得漂亮,年輕熱情,服務周到,永遠妝容精緻不見倦怠。

聚餐時,這些誇捧的詞堆到跟前,月牙的虛榮心經不住有些膨脹,不過她還是客氣婉拒了,包括微訊裡暗示想要親自上陣慰藉她一段時間的男同事——那個隻是送了她一次早餐的已婚男同事,但她心中已經決定要放下何元聰,重新開始。

等從中心區五馬街盡頭萬象城的餐廳出來,坐上地鐵轉了兩趟回到家中,見到老舊的樓房,走進淩亂的套間,被沙發上不高興她晚歸而拉張臉的母親,總是撫摸肚腩笑得猥瑣的繼父齊齊盯着的時候。

月牙腦海裡便隻剩下根刺眼的長針,長針如戳破氣球一樣,戳破了她的膨脹,疼得她立時清醒,不再自我感覺良好。

工作看着體面其實月入才5000上下,體面的房子租不起,又不肯住回髒亂逼仄的小間去,如今隻能寄人籬下,男友體貼深情結果離她而去毫無交代,看着皮囊尚可,内裡卻廢墟一片滿是瘡痍,所謂有錢的爸爸,其實根本不要她。

從她那次離開到現在,整個家族,沒有一個人聯系過她,其實就算給了台階又如何?他們不給愛也不給錢,甚至連一個姓都懶得給,嫌手續麻煩。

月牙困在她的世界裡,哪還管什麼失戀不失戀,她有時難得回憶起何元聰,甚至覺得他面目模糊,像是她所有過往一樣,蒙了塵裹了紗已經看不清楚。

結果一個工作日,突然有對夫妻帶着警察,進了銀行大堂,在大堂經理遙遙一指下,幾人直奔月牙而來。

那對夫妻面目猙獰,拽住月牙便開始歇斯底裡:

“我的兒子呢?你快告訴我!你一定知道對不對!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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