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是說今晚不回這邊了?”
“怎麼臉色不好?事情不順利?”
裴媛穿了條潔白的真絲睡裙,一頭烏發微濕,臉上塗了紫色的睡前面膜,敷上沒多久,都還沒開始凝固呢,池達回來了。
池達沉着臉自顧自在卧室沙發椅坐下,看着邊上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問:“小宸好點沒有?”
看來是因為擔心兒子,所以還是回來了,裴媛一笑,貼着池達擠進沙發椅:
“晚飯那會就退燒了,喝了點粥一直睡着,趙媽前不久才發消息來說,一直沒有反複呢,老公放心吧!”
池達點點頭,沉默了大概一分鐘之久,望着男人分辨不清神情的側臉,裴媛感覺到不對勁。
她輕巧起來出去,在客廳洗手間将面膜迅速洗掉,倒了杯剛好适口的溫白開,放在了梳妝台邊角上,池達還是沒有反應。
裴媛便坐回去,男人有時候隻想要安靜的陪伴。
可又是兩分鐘的持續沉默後,她坐立難安了。
于是她順着沙發椅邊緣而下,身段柔若似無骨般滑跪在了池達腿邊,上半身搭在他雙膝之上,一雙手攀附着他,整個人仰仗着他,仰着臉關切着他:“老公,到底怎麼了?”
池達回望她,金屬眼鏡框在燈光下泛出寒光,鏡片後的那雙眼中,目光冰冷。
裴媛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除了懷孕之初非要進門那次,多少年了?池達從未再用這種能夠殺人的眼神看她。
她想起什麼,雙手下意識蜷縮成拳,下一秒,拳頭被池達拽住,突然的疼痛讓裴媛短促的“啊”了一聲,眼淚瞬間盈眶。
“裴媛,原來你是個慣犯啊。”
“人心算是讓你玩明白了,對嗎?”
“知道我不喜歡,就不争不搶,知道小雪步步退讓,就得寸進尺。”
一滴淚落下,裴媛哭着搖頭,張嘴想要解釋——
——“偏偏你隻是愛我,何況我們還有一個兒子,我怎麼忍心太過責怪你,對嗎?”
連眼淚都僵住,裴媛啞口無言。
池達終于松了手,他俯視着腳下的女人,雖然她偶爾自作聰明,時而暴露出其虛榮淺薄甚至愚蠢的内心,可她也是真的美麗可愛,所以令他心動多年不曾減弱,讓他不由自主就想憐惜疼愛。
池達無奈地想:“就算她做錯什麼,也是自己嬌慣縱容出來的。”
他心裡這般想,面上還是冷硬,警告道:“事不過三,這是第二次,我警告你,不要再瞞着我搞任何小動作,不要擾亂我的計劃,明白嗎?”
裴媛如蒙大赦連連點頭。
池達放緩了語氣,通知她:“明天我會找律師來立份平安紙,雖然有着事實婚姻,但你們母子未來不會從我這裡得到任何一分遺産,我們也永遠不會領證辦婚禮公開關系。”
裴媛瞬間糾起了心,一雙手緊緊抓住了池達的襯衫衣角,不可置信地看着池達:
“你竟然要懲罰我到這種地步?!就算不為我,小宸可是你唯一的兒子,是你爸媽唯一的孫子啊!他怎麼可以一直是個私生子!”
“我争來争去小人行徑,也不過是為了讓我的兒子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啊!”
裴媛是真的傷心,她抽噎着,哭相都不美了。
池達閉着眼睛深呼吸一口:“夠了,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是沒有長進?算了,你一直是這樣的......”
“總之,你聽好,人要食得鹹魚抵得渴,笑到最後的才叫赢家!”這一段,他直視裴媛,說得很慢。
可裴媛不管,隻是搖頭哭泣。
池達便抛下一句“你到底在着急什麼?我心中有數,你安分待着就是了!”
起身離開了。
幾分鐘後,哭到尾聲的裴媛,收起傷心慌亂,她走到床邊她睡的那一頭,手探進床墊底下,撈出一個老舊款式的手機,無聲開機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你在家嗎?你上來一趟吧,對,他今天不在,剛走,不會回來的。”
另一邊,池達下樓直達停車場,坐進汽車駕駛位後,他沒有立刻啟程,而是靠在座椅背上,長長歎了口氣。
本來溫水煮青蛙,這份本該由他這個配偶繼承的龐大财富,總有一天會物歸原主……可女兒突如其來的叛逆?變化?總之打亂了他所有計劃。
裴媛得不到她想要的,他池達又何嘗不是呢?
一個出身農村的窮苦孩子,走到今天身居高位,其中多少血和淚!人生過了大半,本該享受成果,可他依然還有求而不得。
年輕時想要錢,于是靠才華相貌追求到了一個大小姐,可是低頭的日子不好過,于是他想要權,多年伏低做小總算也爬上來了,現在他想要家庭美滿幸福,一切盡在掌握,偏偏事與願違,再想成事恐怕又要費上多年功夫。
他不想再等了,小雪已經到了年紀,說不準哪天就帶着家産嫁出去了……
他無法傷害骨肉至親,但也絕不允許子生反骨。
會有辦法的!一步一步來就是了。
想通了,氣稍緩了,池達手把上方向盤,是回樓上還是回雲澤?
池達想了想,先是開車出去幾公裡外,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甜品店打包了兩袋蛋糕,然後驅車原路返回中心城花園路的住宅樓下。
雖然裴媛吃不了幾口,小宸換牙期也不能多吃,但母子倆都喜歡這家蛋糕,也喜歡他這份心。
池達提着兩個紙袋上樓,很快到了家。
這片高端住宅區,全都是一梯一戶的結構,所以出了電梯,池達看着門邊剛剛還沒有的一個破損的一次性藍色鞋套,陷入了疑惑。
他暫時還沒有想得複雜,隻是一邊疑惑,一邊輸入密碼,因為要給個小驚喜算是哄哄裴媛,也或許是因為某種奇怪的直覺,他放輕了動作。
進門無聲,紙袋被放在玄關處,他脫鞋光腳踏進客廳。
這套平層面積很大,每個房間都被設計得足夠有距離可保有私人空間,一大一小兩個客廳更是視野開闊,落地窗外可看見大片繁華炫目的城市夜景。
池達沒有開燈,緩慢地走向主卧,擰開門——
——情況不壞,沒有什麼捉奸在床奸夫□□,也不怪他突然這樣想,他本來就挺多疑的。
——情況也不好,屋裡确實有個男人。
男人坐在池達剛剛坐過的沙發椅上,這次梳妝台上的燈是關着的,于是不夠明亮的主卧室内,沙發上的男人,五官全都模糊在了昏暗陰影之中。
裴媛竟然也是跪着!
隻是她不再柔若無骨,而是真正的卑躬屈膝惶恐不安,她匍匐在那個男人腳下,更像是求饒認錯着什麼。
池達開門的瞬間,隻聽到她戛然而止意味不明的一句:“……我可以的!”
接着兩人就發現了池達。
那個沙發上的男人像叢林間的豹子一樣飛躍而起,迅速沖撞過來,撞得池達整個後背撞到房門上,後腰被門把手狠狠一擊霎時痛徹心扉,接着便是怒不可遏!
男人原來戴着鴨舌帽,遮擋住了半張臉不說,身姿更是矯健年輕,轉眼間已是沖出門外消失不見,那人還不忘撿走門口地上那個藍色鞋套!
這不是奸夫還能是什麼!
池達看了一眼滿面驚恐抖如篩糠的裴媛,他沒有說話,扶着腰痛苦地走出去關了大門,再回來主卧關了房門,忍着疼痛逼近裴媛,掐住了她的脖子。
裴媛瞪大了雙眼,眼淚鼻涕一起流,幾度張口卻無法出聲,隻能本能地用雙手抓撓着池達求他松手。
血色在她眼中漫開,好像真的會死,就快死了。
有一瞬間,池達真想掐死這個可惡可恨的女人!
可他還是松手了,像被火燎到燙到,迅速收手,内心後悔自己下手太重。
他猙獰質問:“說,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