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千雪抓住了姜不招的手:“許如意,不會就在裡面吧?”
她不願事情竟是這個走向。
等兩人重新出去有人煙的地方,在戶主驚疑目光下掏出證件買來一把鐵鍬,再回到土坡後,野貓們已經全部散去,奶牛貓還等在原地。
土揚起,姜不招不敢太快太大力,池千雪不敢錯眼一直打燈盯着。
“有東西!”
姜不招放輕動作,掃去一片土後,坑裡的東西露了出來。
是個行李箱。
一個很大,大到可以裝下一個人的行李箱。
随着一股陳舊腐臭味湧出,引入眼簾的,卻是一隻貓的屍骸骨架。
空洞幽幽的眼窩,就對着人類,仿佛是靈魂還栖身在那不得解脫,聞聲轉頭,與他們對視了。
——
這是一隻顔色很雜的三花貓。
全身上下,隻有脖子一圈是雪白的,這樣對比之下,貓看起來就很髒。
不過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條色彩鮮豔的項圈,與這潔白無瑕的脖子,倒是意外的相襯。
就是大了點,空了點。
項圈由一條紅綠黃相間的編織繩打造,下巴處一個如意結,結上一左一右分别有個黑點,因為高低不平,乍一看像馬戲團裡滑稽演員的臉,下巴那還墜了個古銅色的小鈴铛。
總之很有意思啊。
貓像往常一樣散着悠閑的步伐,午後陽光正好,她剛吃飽喝足,準備探索一處新領地。
于是跨過門檻越過台階邁過長廊,她不知不覺誤入了一個香香的地方。
“啊!有貓進來了!啊啊啊啊啊!它好髒,身上肯定有蟲子!”
一聲尖叫一連串抱怨後,一隻手精準揪住了貓的後脖頸,另一個沉穩沒有起伏的聲音說:“脖子倒是好白诶。”
“咦,這項圈有趣,哈哈。”第三人随意一瞥漫不經心随口一說。
“喂,你們不嫌髒啊?我先聲明哈,咱們宿舍絕對絕對不可以養貓,先不說宿管查房也會丢出去,就算她睜隻眼閉隻眼,你們養個新鮮後,一畢業還不是會扔掉——”
“——啰嗦死了!說要養了嗎?哪兒來那麼多話啊?”第四個聲音帶着困意,接着就是一陣哈欠聲,第四人磨磨蹭蹭下了床,趿拉着人字拖走進廁所。
聲音尖細的第一個人等對方關了廁所門後,才敢壓低嗓門嘟囔:“什麼嘛,什麼嘛!”
到後面幹脆放膽說:“不就是失戀嘛,有本事沖渣男去,别沖我們呀。”反正廁所隔音好,等宿舍門啪一下關上,隔絕了走廊人聲,一下子變得安靜,隻剩貓安靜的呼噜聲,可見整棟樓的隔音設計都很好。
“不對,你們幹嘛關門啊?不會真的要養貓吧!!!”她渾身寫滿抗拒,隻等對方點一個頭,她就要一頓輸出。
接着宿舍長用她一貫沉穩可靠的聲音,說出了耐人尋味的一句話:“不養,但可以玩玩。”
不養怎麼玩?撸幾下摸幾下嗎?
老二不再漫不經心,而是變得躍躍欲試起來:“老樣子?這次得平分!我也要動手的!”
宿舍老幺半晌摸不着頭腦:“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啦!”
“你再敢喂啊喂的,小心我揍你,不要仗着是年紀最小就任性,沒有人有義務讓着你!”
老三從廁所出來,将濕答答的手在衣服上,胡亂正反拍了幾下,接着道,“平分就平分呗,隻要你敢動手。”
“誰不敢了?!不過……”老二看看老幺,“啧,她是個麻煩啊。”
老幺莫名汗毛豎起,從腳底闆處生出一股寒氣,直竄腦門,她怎麼覺得那麼不對勁呢。
相處了一個多學期的舍友,明明臉還是那張臉,脾氣也還是那些脾氣,眼神也是很日常的冷漠不耐煩而已,為什麼突然間讓人感到害怕了呢?
看,連貓都不再發出親人的呼噜呼噜聲,變得焦躁起來,她已經被放在地上,此刻正四處跑動,從這個床底到那個床底,最後到了門邊,竟好像也知道那是出口,是她進來的地方,她伸出爪子使勁抓撓,不停喵喵喵叫着。
幾人任由她扒門,老大瞥了老幺一眼:“她不敢怎麼樣的。”
那一眼,将老幺定在了原地不敢動,隻能眼睜睜看着她們莫名其妙打開古筝包,拿出包袋裝的琴弦後不夠,還拆起了古筝,直至将所有琴弦拆下。
三花貓還在努力撓門叫嚎,見人靠近,她本能夾尾巴,雖然不停哈氣,但卻隻做了防禦的動作,沒有進攻,于是再一次輕易就被揪住了關乎命運的後脖頸。
貓的四肢在空中張牙舞爪撲騰掙紮,時而蜷縮時而大力扭動軀體,尖尖的牙齒全部亮出,不停做出咬人的動作,卻隻是在咬空氣,徒勞無功罷了。
“老幺,你仔細看着,看好了。”
老大走進了寬敞明亮的廁所。
老二揪着貓緊跟其後,老幺被老三推了進去,自己則雙手抱胸倚立門外,顯然在堵老幺的後路。
廁所幹濕分離,洗漱台過去是馬桶,推開玻璃門,才是洗澡淋浴的地方。
淋浴間空間很寬敞,三個人也許擁擠了點,但兩個人行動起來卻是綽綽有餘。
老幺站在玻璃門外,瞪大了眼睛不敢眨動,她的第六感在發出警告,她的頭腦心髒卻想不通到底會發生什麼。
接着她看見老大拿着那捆琴弦,聲線平穩向她介紹:
“這是尼龍鋼絲弦,鋼絲為芯外包一層尼龍,結合了鋼絲的強度和尼龍的耐磨性,不易斷裂,長時間使用還能保持穩定,是古筝弦最主流的選擇。”
下一秒,她話鋒一轉:“拿來捆住這小東西,剛剛好呢。”
老大和老二蹲在淋浴間幹燥的瓷磚地上,一人抓住貓不放手,一人負責捆。
先捆撲騰得最厲害的四肢,前爪向前捆攏在身前,後爪一開始也是順着方向捆在身前的,等貓身體不能大動作後,老大揪住那片可憐的後脖頸上的皮毛,将貓的腦袋揚起後,她說:
“老二,到底敢不敢,試試就知道了。”
“小看誰呢!等下,先把這項圈拆了。”
“記得扔掉,扔遠點。”
“知道啦知道啦。”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老幺終于開了口,她的聲音顫抖,環顧四周,尤其在看到廁所門邊的老三不知何時掏出了手機站她身後,她更是整個人都瑟瑟發抖起來,“你們要虐貓?你們要虐貓!怎麼能虐貓呢!天啊,天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老幺往後退,腳後跟踩到了老三,一柄鋒利小刀亮到了她眼前,正對着她的臉來回比劃。
拿着手機攝影的老三聲音涼涼道:“敢出去,敢告狀,你就死定了!”
“不會的,她可是要成為同夥的,同夥怎麼告狀?告自己嗎?哈哈!笑死人了,就她家裡那三瓜兩棗,分分鐘家破人亡好吧。”老二戲谑道,平常看着懶洋洋對什麼都提不起勁的人,現在完全不同了。
“老幺,這個很賺錢的,跟我們幹不會虧待你的,你不是一直想要換手機?還有你用的化妝品也太次了,換點好的吧!平闆電腦口紅包包,都要錢呢,錢多香啊,再說一個,校草那麼窮,你說你要是在錢上幫了他一把……”
老三難得對老幺有了好語氣,竟是苦口婆心的樣子。
老幺想到校草,心抖了一抖。
“不要怕,不會有人知道的,我們賣視頻,自己人都是會打碼的,除非……你想出鏡?”
老幺猛地擡起頭,整個人受到了巨大的驚吓。
她木愣愣看着,眼前的老大說話還是那麼可靠的表情,她手下撫摸着貓的頭,接過了老三遞過去的鋒利小刀,命令自己:“掰開她的嘴!”
嘴被強行掰開了,隻剩那根鮮紅的長舌在胡亂扭動着。
老大纖長的手指準确揪住了那根舌頭,手起刀落,舌頭斷成了兩截,血液噴濺而出,不多,但噴射了好一會,老幺别過臉去,身上卻還是髒了。
舌頭沒了,貓喉嚨裡發出了類似氣泡又似嗆到的咕噜聲,身體掙紮得厲害極了,可她動作越大,琴弦似乎就收的更緊,仿佛能陷進肉裡去。
她小小的身軀一時僵硬如一根棒子,直闆闆在地面上大幅度擺動,一時又縮成一團子,不停發抖不停發抖。
“雖然隔音很好外面聽不見,但是宿舍裡太吵了也是不行,這樣就好了。”
手機靜靜拍攝,老幺扭頭,視線剛好撞上攝像頭黑洞洞的眼睛,她目光驚恐涕淚橫流,深知自己洗不白了。
“可以結束了嗎?可以了吧?好不好?”她再也不敢用喂這個口頭禅了。
攝像頭搖了搖它黑洞洞的眼睛。
老大淡淡道:“這才哪到哪,連開始都算不上,怎麼也要慢慢玩才有意思。”
老二說:“不是說看我敢不敢嗎?刀給我啊!先說好,隻要我動手,就能平分錢,對不?”
“對。”
老二便接過刀,對痛得滿地打滾的貓比劃,自言自語到:“從哪開始好呢?”
“别一下就弄死了。”老三提醒。
“知道了。”
老二放下了刀,她拆開捆住後爪的琴弦:“把腿反過來捆吧。”
貓的腿自然下垂,反過來,就得強行扳折。
老二扳了好久,涼爽的深秋,她硬是出了滿頭滿身的大汗。
她成功将手邊貓的右腿扳到了反方向,然後滿意道:“先這樣吧,不捆也跑不了的。”
雖不見血,卻也是令人毛骨悚然,老幺木然地任由老三将手機塞進手裡,老三上去先狠狠踢了踢昏厥過去的貓,接着打開淋浴蓬頭,對着貓身切換冷熱水,熱水是最燙的那一檔。
皮開肉綻的痛楚成功弄醒了貓,貓因為痛苦,眼淚沒有停過,但從頭到尾都沒有求饒的意思,似乎也知道沒用,她竟然張開她血肉模糊的嘴,露出她尖利的牙齒,哈了個毫無威懾力的氣。
“喲,小東西骨頭很硬诶,嗯,先拔牙吧。”
老三跑出去拿了個工具箱,老虎鉗對準那口誓要戰鬥到底的尖牙,隻是輕輕一使勁,牙齒就被拔了出來,隻留下一個血紅空洞。
一個,兩個,老大先上,老二其次,一個一個拔,一個一個上,直到拔淨剩下一口空空的牙床,血液像泉水,從泉眼中不停湧出,細細的沒有停歇。
“先上點藥吧,别失血過多挂了,老三去買飯。”
老二舉手:“我要吃酸辣粉。”
老三刮目相看:“老二你可以啊,第一次就敢吃這麼刺激的!”
老大問:“老幺呢,想吃什麼?我們請客,你想吃什麼都行,剛剛幹的不錯,越來越利落了!”
老幺被誇得一抖,癱坐在馬桶邊的搖搖頭,雙手抱膝:“我不餓,吃不下,不用了……不過謝謝啊。”
廁所很快空了大半,隻剩發呆的老幺和奄奄一息的三花貓。
某個對視的瞬間,貓湧出了淚水,老幺跟着也哭了,卻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