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還是年婳穿到年家後學會的,前世她就是顆在風雨裡獨自堅強的小白菜,别說跟家裡人撒嬌,就是嚎啕大哭估計也沒人管。這輩子到了年家這個富貴窩裡,有爹娘疼,有哥哥姐姐寵,竟也讓她學會了撒嬌賣癡,平日犯了錯隻要拉着她額娘袖子纏磨一會兒,總能讓她得逞。
方才想替紫蘇求情,竟下意識對着胤禛用了這一招,年婳意識到這點,連忙松了手,尴尬地往後退了退。
胤禛注意着他一連串的小動作,冷哼一聲:“你倒是心善,無時無刻護着主子安危,這本就是奴才的本分,她今日将你的性命暴露在危險之處,就是她的失職,便是拖下去打死了也不為過。”
這話說得跪在下方的紫蘇身形一顫,連呼“饒命”。
年婳不忍地轉過了頭,聲音不複方才的嬌軟:“奴才的命也是命,他們也是爹娘生爹娘養的,便是今日紫蘇在場,也不能讓她替我去擋這一下。”
這話語中的觀點放在當今的世道來說過于離奇,聽得跪在地上的紫蘇和胤禛一起瞪大了眼。
“真不知道你這腦瓜子裡整日在琢磨什麼歪理。”過了許久,胤禛無奈地歎了口氣,朝着跪在地上的紫蘇道:“你起來吧,念在出門在外你們主子還需要你服侍,先免了你的責罰,待回了府裡自己去領十個闆子,這件事便到此了結了。”
紫蘇忙叩謝四爺寬恕,擦幹眼淚退了出去。
這下帳子裡隻餘下年婳和胤禛二人了,年婳咬了咬唇角,大着膽子湊上去拉住了胤禛的手。
“爺不生氣了?”
胤禛冷哼一聲:“你看出來爺生氣了?那還有膽子求情?”
年婳狗腿子道:“我雖看出了爺生氣,卻也知道您不是不講理的人,今日的錯本就不能全怪紫蘇,我知道四爺您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說罷又湊近了些,一臉真誠地看向胤禛:“剛才有外人在妾沒來得及說,今日多謝四爺出手相救,若沒有您,我這小命就交代了,妾往日都不知道,四爺的騎術竟然這麼好。”
想起傍晚那處年婳就心有餘悸,這是封建時代,她雖投身在年家,可比起皇帝的親兒子來說,她也隻不過是四貝勒府一個連宗族冊子都上不了的格格,踩死了頂多給年家一些補償,甚至都不會在這世道濺起一丁點水花。
當時的情況那麼兇險,換個騎術精湛的人都不敢冒然上前營救,可胤禛不僅去了,還真的把她從馬蹄下救了下來。可能是人在瀕死狀态下誘發了“吊橋效應”,胤禛把她撈上馬的那瞬間,年婳覺得自己心底某處發生了震顫,這股莫名其妙的感覺一直持續到現在。【1】
今晚,她比過去這些日子裡更加肯定了一點:眼前的男子不是曆史傳記裡那個單薄片面的剪影,也非各種改編傳聞中薄情寡義的君王,無論他以後對年家如何,此刻,他還是一個有些有肉的人,她不應該把預設的那些标簽強加給他。
聽到她把太醫和下人們稱為“外人”,胤禛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眸微動,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
“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後對自己這條小命上點心,别辜負了爺這麼冒險救你。”
年婳乖巧應是,正準備再問問耿格格她們有沒有受傷,就聽蘇培盛在帳外通報道:“主子,萬歲爺那邊來人了,說是直郡王堅持稱自己沒錯,萬歲爺派人來喚您過去呢。”
蘇培盛到現在腿還是軟的,場面驚險不說,出了這麼一場亂子,主子頭一件事不是去給萬歲爺禀報情況,竟然是着急忙慌地給年格格請太醫,這可讓他說什麼好。
正胡思亂想着,就見胤禛從帳内出來,見他杵在外面,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走吧。”
蘇培盛彎腰應是,邊走邊往身後的帳子看了一眼,年格格不得了啊,方才進去的時候主子明顯動怒了,怎麼現在覺得他心情還不錯呢?難道自己今晚被吓出來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