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開會的沈時遷突然間感受到一瞬的輕微的撕扯刺痛感,那一瞬太快了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就一涼,然後會議室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他身上,又都跟做賊心虛似的迅速扭頭。
他一瞬間血脈偾張,像是被人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像是在諾爾星的完美複刻,隻不過更過分的是,這次沒有頸環遮着,身邊也不是陌生人,而是熟悉認識他的軍團下士。
有種被剖開擺在人前展示的羞恥感。
脖子上裸露的咬痕像是蓋章戳印,明晃晃的在他身上寫滿了所有人的名字,燙得沈時遷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晨起時的腿軟,仿佛穿越回那一瞬但又多了許多見證者。
因為Enigma惡劣的捉弄,這場會議隻能匆匆結束。
罪魁禍首正拉着幫兇悠閑地吃早點,沈時遷找過來的時候,風燃專注地吃着小藍開小竈給她做的小馄饨,全程沒給過沈時遷一個眼神。
西森貢獻出他這輩子最大的演技,企圖化沖突于無形:“哎呀,紗布怎麼掉了,過來我給你重新弄一下。”
沈時遷深吸了一口氣,無視他的招手:“你先出去。”
西森又是擔心又是内疚,還有點慌張,他用眼神觑了觑風燃,又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想告訴沈時遷她精神狀态不好别太生氣把人激着了,但沈時遷完全無視他,臉色沉沉坐在了風燃對面。
被無視了個徹底的西森選擇麻利地離開,感覺日子過得真是越來越糟心了。
風燃喝完了馄饨才擡頭看向他:“怎麼了,我們要到紅瑚區了嗎?”
來到風燃面前,沈時遷對上她平靜的眼神,頓時又怯懦了,因為那種被捉弄的羞恥的憤怒跟風燃對他的情緒比起來,太單薄了,明明是他說的要幫風燃,在帝國跟世界面前堅定地選擇她,可他總是習慣了自己身處的地位環境,對風燃的所作所為感到無力跟暈眩。
見他不說話,風燃撐着下巴看他:“怎麼了?生氣了?我以為你早就習慣了呢。”
畢竟比起前世,風燃覺得她現在變得好脾氣得多,忍耐了這麼久都沒對沈時遷真正的下狠手,有時候她都搞不懂自己是怎麼想的,現在風燃終于對之前沒問出口的問題再一次産生了好奇。
“沈時遷,你是怎麼想我的呢?”
沈時遷眼裡的風燃到底是什麼樣的呢,他那種近乎狂熱的愛是從哪裡來的,說着為她背叛帝國抛棄世界對風燃的各種刁難都予舍予求,實際上又是怎樣呢。
Enigma的支配欲當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或許這跟性别無關,隻是前世的因果債在今生化成了痛苦的執念。風燃曾經覺得隻要赢過沈時遷就好了,卻不知道怎樣才算赢。
直到現在他被迫在自己手中臣服,風燃覺得有一些憧憬依舊還在她心中留存着,隻是正因為存在這種憧憬,勝負欲變成了占有與支配,她用自己束縛着沈時遷,是想将他徹底破壞,毀滅,撕碎,然後再以自己的意志,重組成喜歡的模樣。
已然扭曲複雜到不能用單純的恨來形容了,因為如果讓沈時遷簡簡單單死了,風燃會覺得很可惜。
沈時遷:“我沒有辦法很好地向你描述形容,因為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對你一直都充滿了憧憬跟向往,像追逐着小麥哲倫星雲散發的光芒在宇宙中前行,我曾經堅定地認為,就算我們的身份立場不同,互相算計各自籌謀,但最後前進的方向一緻的,要抵達的道路的盡頭是彼此相交的。”
“像你質問我的那樣,為什麼我能接受陛下對沈家的背叛沒有一點埋怨,并沒有,隻是我覺得我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比起一昧地仇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我想要效忠負責的并不是他們卡洛斯家,而是這個帝國千千萬萬龐大的民衆,他們信任着這個帝國,過着安穩幸福的生活,那麼我也願意讓這份安穩繼續延續下去。”
風燃:“即使這份安穩中充滿了假象?”
沈時遷:“對,很矛盾的是。”
“我那個時候很自信,自信得甚至有點狂妄,覺得我不過才三十歲,我還有一百多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想辦法拔除掉帝國的污垢病竈,讓它完完全全獲得煥然一新的新生,傑諾陛下不行就找雪莉皇女,雪莉皇女不行那推翻整個帝國也不是不可以,在此之前我還願意信任他們,還不想打破這份安穩。”
“直到你的出現,在學院裝備室見到的第一面我真的覺得你是帝國未來的希望,滿心期待着你能畢業,進入科學院或是造研所,然後在一片安穩的平靜中掀起波瀾,推動着時代向前進步。法庭宣布對你的逮捕令的時候,我很意外,調查的人說你在軍事學院讀了一年就退學了,我覺得很不應該,甚至風家發生的事,斯萊卡家發生的事,都不能這樣不清不楚地怪罪在你頭上,但我沒有證據,民衆需要安撫,我也有我的立場。”
“你帶着你的才華,如同橫空出世,走進世人眼裡,科學家們如何嫉妒咒罵你,審判長跟安全部如何懼怕你,都讓我覺得你很特别,你的實力,你的光芒太耀眼了,我沒辦法跟他們感同身受,隻覺得要是你是我這邊的人就好了,對強大的事物産生憧憬,對懦弱的自己感到了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