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裡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之後,沈時遷神清氣爽,直接紗布也不要了,頂着那個咬痕在星艦上走來走去,像是另類的秀恩愛,于是壓力又來到了風燃這裡。
因為過幾個月要去附醫實習,風燃趁着西森在,會找他指導一下實操手術的全流程跟注意事項,從最基礎的傷口縫合開始,練手的是一塊從廚房要來的帶皮五花肉。
大概是為了嘲諷西森之前被醫院其他人議論的那個無窮号蝴蝶結,風燃一上來就挑選了最有技術的連續皮内縫合,針腳細密留的疤痕也小,她縫到一半西森嘲諷她照這速度病人麻藥都該過了。
左嶺推門進來,在門口還踉跄了一下,他有些尴尬,背着手走過來,往他們桌子上放了一把雞零狗碎的玩意兒。
左嶺:“風燃小姐,這都是大家送給你的禮物。”
他看着那堆臨時從身上搜刮出來的破爛,艱難地解釋:“那個……畢竟是出來執行任務,大家也沒什麼好的準備,就是意思意思,表達個心意。”
風燃提起一串被盤得油亮剔透的核桃。
“胡那爾中尉送的,他聽說您牙口好……”
她又拿起一張皺皺巴巴的白金羽的簽名照。
“拜烈将軍送的,他聽說您身體不太好,這是他的護身符,還說讓您不用客氣,他家裡還有十幾張。”
拿起一個磁盤。
“古德校尉送的,說是……學習資料,他覺得您跟元帥用得上。”
拿起……
……
風燃徹底服了,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這是,她當初怎麼就被這些個東西追得滿星際到處跑的?心意沒感受到,感受到了對她人格上的羞辱。
她拿起最後被壓得有點皺了的紙片,左嶺迅速反應過來:
“哦,這個是李爾将軍給的,他說先當做問候,正式的禮物回到肯佩恩後再補上。”
紙上寫着:平安喜樂,萬事勝意。
被那些将領弄得堵着的氣一下子就通了,風燃拿着那張紙看了很久,心想,要不去沈時遷那裡問個準信兒,到底能不能挖啊。
風燃決定為了那八個字,難得地做點好人好事,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把紮過針的脆皮五花肉往沈時遷碗裡挑,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你想不想把第三軍團從傑諾陛下那裡奪回來?”
沈時遷坦誠地說:“這很難。”
兵權一旦收走,哪怕你再立下天大的功勞也沒用,這從來都不是獎勵跟安撫的籌碼,而是控制制衡的手段,除非突然爆發大規模的戰争,不然三四軍團很難回歸軍部。
風燃:“這有什麼難的,其實我還挺想看的,唔,安全部現在是在議會手裡是吧,你說如果再讓白沙在奇利亞鬧一場然後逃脫,陛下會不會從議會那裡把第四軍團的兵權也搶走?”
沈時遷:“這太刻意了,而且惹惱他們也不是什麼好事,議會的人要糾纏起來傑諾陛下也沒轍的。”
風燃用筷子敲着碗沿:“真麻煩,要不幹脆一鍋端了他們算了,反正你這麼辛苦那個大叔對你也沒好臉,不過聽說好像他身體不怎麼樣,也許過幾年翹辮子了真能讓你撿漏也說不定呢?”
沈時遷:“但還有雪莉皇女在,她不一樣,她很優秀,也很有擔當。”
“是嗎?”
風燃不了解,在她的印象裡,雪莉·卡洛斯作為帝國唯一的繼承人,活在條條框框裡被約束得應該比她還嚴重,至少風燃從小到大參加的那些宴會,皇女來的次數一隻手就數得過來,不是杵在那裡等着跟人寒暄問候,就是跟阿芙互相拽着到處逛,而阿芙也很少跟别人提及她這位表姐,像在維護某種莊嚴神聖的神秘感。
沈時遷點頭,“是,她跟傑諾陛下很不一樣。”
傑諾·卡洛斯死了之後,雪莉皇女順理成章繼位成為女皇,當時議會很想打壓她把她控制成空架子傀儡,但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偷偷組建出了自己的政治班底,跟議會的人抗争到底,直到沈時遷站隊到她這邊。
雖然大家對富蘭克林星事件的真相都心知肚明,但是覺得死人不需要清白,說出去會影響帝國官方的威信,雪莉皇女勉強能接受但是想将風燃從中央實驗室釋放下葬,受到了科學院的極力反對,那群瘋子對解剖結果像是魔怔了一樣,時不時就要去實驗室看一眼才安心。
直到光明結社在科爾查拉星又引起了新的沖突,這一次帝國總算将他們全部逮捕入獄了,但在審訊過後才發現,他們才是當初所有人都覺得惡劣的空間站爆破案的主謀,而被冤枉的嫌疑人已經與世長辭,沒有過一句反駁解釋。
風燃的身上,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為什麼要默認這一切,為什麼不解釋,不反抗,難道她給帝國制造的這麼多麻煩,隻是在别扭地報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