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沈時遷家裡，玄關過道的感應燈亮起，把四下無人的空蕩照得晃亮，夜晚安靜得滴水可聞，風燃才想起來，她忘了把兩個機器人跟小九一起順手帶回來。

雖然這并不是什麼大事，墊後的沈時遷會幫她處理妥當，但隻是因為這一分鐘感受到的冷清，讓她突然意識到了，她在這個“家”中不知不覺産生了一些依賴性的習慣，說不上來好與不好，她把這種有些許寂寞的心情歸咎于沒有機器人服侍造成的不便捷。

她回了房間打算換一身居家的衣服，推開門就看到了擺在她床上的禮物盒子，不多不少，十七個，從小到大圍成一個愛心，十分整齊。

風燃不是在意儀式感的人，但是看到這一幕還是覺得身體麻麻的，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抿着嘴看不出情緒好壞：“為什麼不告訴我？”

終端閃爍了一下。

星瞳：“因為根據我的判斷，适當的驚喜可以保持身心愉悅，主人您平時缺少這種刺激，所以我還挺想看看反應的。不過您放心！我确認過了，沒有危險性的東西，從我的數據記錄來看，應該也沒有您讨厭的東西！”

有時候人工智能太有想法也有點愁人。

風燃輕哼了一聲：“那要按照他的儀式感，他還欠我二十五年的禮物呢。”

星瞳：“主人，這是什麼意思啊。”

風燃沒有跟星瞳解釋過她跟沈時遷重生的事情，星瞳作為究極智能系統，除了深層立體化的邏輯思考模式之外，還有單獨一套自己設計的思維邏輯，以風燃為核心自動合理化她所有所作所為，所以即使風燃表現出某種意願，莫名的敵意或是青睐，它也不會過問詳細的原因，而是把這種認知當成一種指令寫進自己的程序裡。

沈時遷一度是它的重點監視防範對象，但是自從風燃時不時問它怎樣才能讓沈時遷懷孕之後，它的理解能力就有點不夠用了。雖然以它從出生至今收集到的數據綜合分析來看，風燃應該有一段時間确實很讨厭沈時遷，但她以前也很讨厭羅勒來着，所以情緒上會發生認同轉變并不奇怪，在把沈時遷的私人信息扒得不能再幹淨确定了沒有任何威脅性之後，才把他稍微放在了一個除了身體狀态之外不需要關注的位置。

大概在風燃跟羅勒表明自己是Enigma之後，她對沈時遷的情緒反應越來越偏向積極，雖然也有不安定的時候，但那些在它看來是病理因素，甚至波動最正向的時候，情緒狀态相比跟羅勒談戀愛的時候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換言之，以星瞳的數據判斷，風燃喜歡沈時遷，但這個認知它一直不敢特意保存，因為他們之間還有很多它無法理解的事情，比如會突然熟稔地閑聊起一些沒有記錄的莫須有的事情，對一些沒有預測監控的事情提前作出幹預，合理化不能，理解不能。

就像現在一樣，十七具有具象化的意義，但二十五又是什麼。

風燃沒有回答，而是問它：“你是以自己的判斷認為我會接受他的禮物嗎？”

星瞳：“是的，主人，因為以我的數據判斷，您好像喜歡他，我覺得這樣您也許會高興。”

風燃深吸了一口氣，“跟羅勒比起來呢？”

星瞳：“稍微多一點點。”

風燃：“判斷依據呢？”

星瞳：“……因為您沒有跟斯萊卡做到最後過。”

這種事情也能當作判斷依據嗎？風燃覺得有點頭疼，想修理一下它數據裡的廢料，但看着床上的禮物，心裡有點飄忽，又有點驚疑不定：

“還有沒有……别的依據。”

星瞳：“半年來，您一共标記了他xx次，其中，内……”

“打住！”風燃緊急叫停，不上頭的時候報這種數據就顯得她像是什麼縱.欲狂魔一樣，就算她在感情這方面再怎麼不敏感，但基礎的正常認知還是有的，星瞳說報就報，一時間差點給她刺激得紅溫了。得虧是沈時遷現在不在，不然得給他嘚瑟成什麼樣兒。

帶着有些許怪異的心情，風燃走到床邊，開始一件一件拆那些禮物。

刻着她名字的長命鎖，粉白色的兔子玩偶，滿滿一盒的拼圖積木，複古的發條音樂盒，最簡單基礎的編程機器人，遙控無人機飛行器，智能陪伴玩偶，華麗的公主裙，天文望遠鏡套裝，百科全書紙版收藏系列，最新款式的腕表形終端，定制形象的人偶擺件，高端品牌的糖果禮盒，專業配置的超級雲端光腦，定做成特别款式的珠寶飾品，一張造研所的定制申請單。

風燃看着那張定制單說不出話，默不作聲地去拆最後一個盒子，裡面是個沈時遷形象的套娃，她一層一層拆下去，拆到最後巴掌大的時候，小套娃裡面是個正方的絲絨盒子。

十七件包裝盒子跟禮物本體把她的床上堆得亂糟糟的，風燃捏着那個盒子遲遲沒打開，隻是看向别的東西，大多數都很常規很普通，但這種常規并不太适用于風燃，被關在閣樓的那兩年别說禮物了，她連生日是怎麼過的都沒有記憶，于是一切變得像是在試圖補全什麼。

一旦意識到了，風燃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捏着那個盒子很想把它用力地砸出去，但卻怎麼都動不了手。

就是說，她讨厭直覺敏銳的人啊，讓她感覺怎麼也赢不了，太狡猾了吧。

風燃心情有些複雜地從房間飄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抱着那個兔子玩偶随意打開了星網上的一個影視節目放着，看似全神貫注地看着畫面的光影，實際上節目演了什麼東西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對于她的精神力來說，實在是很不應該，在她終于覺得不耐煩想讓星瞳查查宴會那邊究竟是什麼情況的時候，門口終于傳來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