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少女略顯低啞的嗓音輕得不可思議，這引來了胧的側目。

巴勃勒立刻便感受到了月王的注視，她憑着感覺輕輕用手背撫摸了一下他冰冷的目光。

以為是王感興趣，巴勃勒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她，早在大王們争奪領地的七國混戰裡死了，後面我們就往西北方向走，是月王殿下收留了我們。”

“這樣啊……卡蒂娅，光榮的戰士，她的靈魂在回歸圖蘭的時候一定會得到安息。”斯庫拉安慰她道。

巴勃勒皺了皺眉，什麼也沒說。

“你似乎并不希望……可以容許我問一句為什麼嗎？”

“故鄉，圖蘭……反而沒有森林裡的蘆葦蕩溫柔。”

巴勃勒輕聲訴說着七百多年前的那場戰役。本就在部族裡受盡白眼的她隻能随長姐一同前往戰場，她不想做戰士，卻不得不成為戰士。

成為圖蘭的戰士……也不見得有多光榮。

聖城光輝燦爛，其中的智慧與灼熱無不在訴說龍衆可以适應任何環境的肉//身偉大和修庫特爾王的偉大。

正是因為值得歌頌的多，值得稱贊的多，她和姐姐的成就也不過是那滄海一粟，不值一哂，無論再怎麼努力，她們也隻能停留在這裡了。

這座龐大的智慧的城市還讓她見識過那番光景——如果她不是生來殘疾，無法适應環境改塑身體，她會擁有怎樣的生活。

那原本光輝的未來壓得她喘不過氣，這簡直是對她一生最可怕的否定。

隐暝族引以為傲的虛界視力，以虛度實的天賦權能她天生無法擁有。在短暫的、見過世界多彩一面的，見過同族之龍強大一面的記憶俨然成為了她的鸩毒。巴勃勒為此感到痛苦，為自己，也為不願意放棄她的家人痛苦。

接下來的戰争帶走了她唯一的家人，她從此刻起心灰意冷，不想再回圖蘭，帶着那些同樣厭倦無窮無盡智能的族人一道，離開了聖城。

圖蘭于她而言充其量是個漂亮的胎記，看似善意的理解包容不過是高高在上的譏诮。

戰敗後他們流落邊疆，身體和心靈上的痛苦都在日夜折磨她的精神。最後，他們流浪到了月王的領地——

月牙的群山，時刻被碧樹環抱的農田與池澤，蒼翠的原野，這裡隻有熱鬧的鳥群和自然生長的野獸們，沒有燃素和火山，清秀山川巍峨聳立，穿雲戴霞，落日餘晖和霜月降芒都在原本的天空中綻放。

這些原本都不是能在荒漠中能看見的景色。

可它就是存在，像一座漂亮、甯靜與世隔絕的村莊，小島，對她和他們而言的另一個世界。

那一刻巴勃勒能聽見自然最原始的低語，她的精神終于有了片刻的放松。

拜月亮的祝福所賜，他們不用再為缥缈的榮譽奔走，她的姐姐……也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時間和環境慢慢治愈了她的全部。

簡單來說，她換了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地方生活。

她停下時，周圍也陷入一片沉默，斯庫拉看向月王的眼神格外複雜。

怪不得月王之前一直是以群山管理員的身份自居，而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土地的統治者，帝王。

“土地沒有領主，亦如星球沒有領主。”

“龍族隻是自己的領主。”

“就連你，尼伯龍根，不過也是這個世界的伴生生物而已。”

斯庫拉還清晰地記一百年前七王會議時月王用這幾句大不敬的話語得到了尊主王的認可，亦見證了他的實力。

枯骨逢春的煉金術令原本腐朽的樹木延壽，生出新芽，扭轉生命狀态的技術驚人的誕生在世界外的暗元素中。

衆王嘩然，斯庫拉亦是渴求那份來自天外的知識。

有了這種知識的加持，本就有着無限壽數的龍衆或許真的能迎來不朽的偉力，世界……不，或許整個宇宙将不再有真正能殺死他們的東西存在。

他開始以為月王會将技術牢牢掌握在手中作為和其他七位大王交易的籌碼。

但他沒有。

月之王自願交出了這份知識，卻隻拿走了在斯庫拉看來十分微小的酬勞。

——衆國度開放藏書館的自由閱覽權。

開放藏書館原本就是敞開給每一位智慧種的，雖然有的修建在雲層中有的修建在崖谷深海裡，但無一例外沒有禁止龍衆入内的規定。

在他眼裡，月之王的這番做法就好像拿着黃金換商家的免費贈品一樣讓龍摸不着頭腦。

正在頭腦風暴的斯庫拉此刻也和巴勃勒一樣陷入了沉默。

化身原本聽着身邊沒有眼睛的三花和長腿藍貓咪咪喵喵聲都快睡着了，這會兒的突然安靜反而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認得那隻沒有眼睛的三花，這孩子好像是自家的貓，隻是怎麼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一定是被那隻别人家的藍胖子給弄傷心了，化身把三花抱進懷裡順毛，聽小三花在手裡發出咕噜咕噜的呼噜聲。

當另外兩隻德文貓兄弟也加入進來時，藍胖子就識趣的走開。

化身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養了這麼多貓，但這些綠名小貓就是從不同的地方冒出來，蹭得他身上全是貓毛。

居然都不是灰名npc，也沒有紅名怪。

他有留意到兩隻黑臉暹羅一直站在外圍看他，開始的那隻長腿藍胖子也在，不過這次它和白色獅子貓一起蹲在那兩隻暹羅身後。

頭頂上的屋檐上還有一隻體型巨大的隕石色緬因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等等？緬因有這個花色嗎？

化身有些奇怪，怎麼這麼多貓？

化身聽到那體型大隻點的暹羅對另外一隻暹羅小聲喵了句聽不懂的咪話。

而「小助手」能清晰地聽到大号暹羅……咳，修庫特爾對庫庫爾坎說的話。

“阿爾，你多安排點醫護看好他，如果有什麼問題，第一時間喊我。”

修庫特爾看到劃過天際在圖蘭上空懸停了一會兒的尼伯龍根，明白他又召集了一次七王會議。

二者用眼神簡單交流後，修庫特爾轉變回龍形張開翅膀飛向聖山中心。

圖蘭聖城 審議之庭

“尊主王。”

七位大王行禮過後，依次入座。

大部分元素領主都帶了自己的親王，但也有少部分例外。

往年，龍族議會選在圖蘭的話多半會設有宴席，但如今不論是修庫特爾還是庫庫爾坎都顯然沒這個心思。

他們很快進入議會正題。

世界之外的不知名敵人被擊退，驅逐之後，唯一比較了解其可怕之處的第八位大王身上就接連感染了未知病症，瞬間讓其他幾位元素領主的态度有了改變。

以火龍王為首的一派希望通過治療手段讓月王回“族群”，而以冰龍王為首的一派則不希望如此。

修庫特爾：“月王是目前唯一了解過天外之物的龍，醫治好他刻不容緩。”

“深淵……漆黑的天外之物，胧也是最早接觸祂的，而在天軌建成的時候，我們于三月之上最早觀測到了漆黑的未知物。”

“難以置信，天外的敵人竟然真的突破了三月的屏障順着天軌來到了地上，探索天外宇宙的進程受到了阻礙，若在座諸位心有顧慮，我可以和同族将天軌拆除，另尋他法。”

一開始修庫特爾修建天軌的目的就是響應尼伯龍根和龍衆的期望，去發展龍族的天外科技。

和衆王達成協議後，修庫特爾帶着胧在各國建立月宮，以月宮為地基，用三月軌道潮汐引力定位，天軌順利建成。

然而漆黑的天外之物會順勢入侵是他們完全沒料到的。

“暫且不談天軌，諸位難道沒有注意到月王的态度才是重點嗎？我們怎知那孽物不是被月王刻意引來的？”

“說輕了，若他一龍失誤，是否會拿我們全部兜底？”

“恕我直言，尊主王，那月王的底細不明不白，活躍不過短短一千年，我實在信不過，我們絕不能拿同族的安危去賭他定會站在我們這邊。”

冰元素龍王的智慧民形象是一位雍容華貴的銀發女士，她态度強硬，性格多疑，又極度排外。

但捷蘭卡烏亞其實猜的不錯。

正是因為有化身作為錨點，夜殷才能精準地将“隕石球”扔向沙盤裡祂需要的位置。

從客觀角度來說，夜殷的化身當然是祂的内應。

“捷蘭卡可有新的提議？”被衆王圍在中心的尼伯龍根見修庫特爾一派的龍衆遲遲沒有發言，他問向捷蘭卡。

“引他去那暗海，如果孽物不再出現，那麼便可證實我的疑慮。”銀發的智慧民眼中暗芒一閃，接着補充道，“當然，這也隻是我單獨的建議，諸位要覺得不妥也可以随時用更好的方案更替。”

“你想要将月王……放逐？”庫庫爾坎很驚訝冰龍王的決議。

“這說辭不準确，而且也不是我一龍所想。”捷蘭卡左右兩邊的雷龍王和風龍王的眼神皆是或晦暗不明或憂心忡忡。

捷蘭卡烏亞：“說到底，還是修庫特爾，澎泊穆斯和阿佩普三位以自己的私心度見，讓那來曆不明的第八元素成了定局。”

澎泊穆斯很不認同這個說法：“私心？當初的天軌建立可是提前争取了諸位同意的，而如果沒有月王和三月神的鼎力相助，天外探索不會取得這麼大的進步。”

“底細不明……哈，捷蘭卡，你倒是提醒我了，誰不知在月王修複山脈生機前，西北荒野曾是你的邊境地，而能被遺棄在那無主之地的龍蛋又能是誰的呢？沒有傳承，就算龍蛋幸運，能夠好好出生也是枉然，而這個不可能，如今有能力爬到和我們同等次的地位，誰會眼紅不需要我來點明。”

阿佩普也跟着語氣不善地說道。

“你會這麼好心？”

涉及到權利與領地，七王互相之間制衡已久，月王的加入必成衆矢之的。

這一點，她和澎泊穆斯早有預料。

月王正式出台前就屢次和北地領主發生過不大不小的幾次沖突，現又加之月王和月神似乎已經是闆上釘釘的同一陣營。

最有可能打壓月王的就是捷蘭卡烏亞。

這北地的領主原本就與三月神不對付，控制欲極強的同時，王儲的無能他們也看在眼裡。

在月王勢力日益壯大卻依舊沒有偏向任何一方的如今，她果然心急了。

被阿佩普這麼一刺，捷蘭卡斜睨了她一眼，冷漠的冰藍色豎瞳裡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情緒：“我說了，這隻是建議，你又怎知我不喜歡那底、細、不明的孩子，阿佩普。”

“我很看好他。”

潛台詞是空白的背景可太好做手腳了哦。

自然聽懂了這層含義的阿佩普神色一變，看向捷蘭卡身邊不管是散播消息還是獲得消息都最為靈通風龍王。

難不成……

“尊主王，這就是我想說的全部。”不等阿佩普想清楚，在發表完自己的想法之後，捷蘭卡烏亞便斂目垂首，不再參與接下來的交流。

“……再怎麼說，也得問問月王他自身的意志，待其神智完整恢複後再議。”斟酌了一番，尼伯龍根向衆王示意關于月王的議題翻篇，繼續火龍王的議題。

“這天軌諸位意向如何？是拆還是不拆。”全程沒有參與月王此議的修庫特爾又接着詢問天軌一事。

最終尼伯龍根讓衆王使用投票決定。

半數票讓天軌被保留，龍衆對自身實力的肯定與自信明顯停留在對于天外之物想象力匮乏的階段。

這次不痛不癢的試探對“深淵”亦沒什麼作用，夜殷随手點完那個“好吃”的選項轉頭就把它抛在了腦後。

祂反複修改了好多遍〖鵝媽媽〗的效果都沒有改好，還差點讓debuff變得更惡心，無奈停手。

夜殷百無聊賴的刷新化身的【知識認知】和屏幕上的【事件】。

終于在反複、枯燥乏味的【事件】裡刷新出了【拷貝知識庫】的任務事件。

【你意識到debuff也能被好好利用】

【你選擇：】

【→A.用debuff将各國開放書庫的所有書籍記錄在腦中（額外獲得一個新debuff）（推薦）】

【→B.用debuff搓一枚龍造人（可使用化身+1）】

【額外獲得debuff後，根據已擁有的debuff數量增加一次40%的【事件】觸發概率，每增加一次【事件】提高3000%攻擊力】

夜殷好好思考了一番。

現階段祂隻有兩個debuff，這個倍率雖然給得還算慷慨但選了A就必須放棄B，這讓祂糾結。

因為B好像也很有意思的樣子。

最開始祂發現從人類時代帶來的，淵月刷出來的【煉金術】可以在這個時間線裡用的時候非常驚喜，後續化身從龍族科技樹裡稍微薅了點羊毛把原本已經升滿的【煉金術】轉成了【大煉金術】。

【大煉金術】的其中一個技能效果和大複活術差不多，在多次存檔中好用得幫祂減少了很多的死亡讀檔。

誰再說奶媽不能同時複活自己和隊友，夜殷第一個拿【大煉金術】甩他臉上，叫他好好看文本。

當然喽，好用的技能往往貴得離譜，【大煉金術】的完整版CD和「折射者」【折射】滿級時間一樣長，長得讓人心碎，整整24小時CD。

夜殷：淚流下來。

但好用就是好用。

選B不僅可以試試【大煉金術】的造物效果，還能多捏一個化身出來，實在讓人心動。

可是選A能幫祂多刷【事件】還能增強化身的實力，結果也十分誘人。

一時之間完全難以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