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這句無意識說出的話意外的讓NPC冷靜了下來,但兩人的冷靜并不會影響到boss的襲擊。大象海格卷都卷它的長鼻子,嘶吼了一聲,做出攻擊的姿勢。提姆的大腦開始快速運轉,盡管于他而言病毒似乎是他的思考速度變得緩慢。系統的聲音恰巧在這時響起:
[提示:很多東西,如果不是怕别人撿去,我們一定會扔掉。——王爾德]
怎樣的遊戲會在劇情關鍵時刻打啞謎?提姆在這一刻算是完全領悟到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掏出放在大衣口袋裡的眼睛,那本是屬于他的藍色眼珠,毫不猶豫地向大象抛去。不出預料,海格好像知道迎面而來的是什麼,剛跑出的兩步緊急轉彎,而喪屍瞪大了雙眼。
提姆抓緊時間,沒有再理會boss的行為。夢是失去基本邏輯的地方,想要通關最後一個房間就有必要利用好這一點,所以提姆決定放棄基本邏輯,他掏出大衣口袋裡的小刀,這本是他為了防身存儲是偷的。原本生鏽的刀面不知怎的變得光滑,尖銳的刀鋒泛着白光。他說:“這地方是個賬篷,所以我們其實可以嘗試從側邊跑的。”說着,他朝身後的牆壁捅去,很快劃出一道口子。
格雷森并沒有懷疑,動作既不停頓還很迅速,他扯大口子,兩一起從中爬出。而外面全是紅白堅條的馬戲團賬篷。
好吧,提姆想,現在是真有種夢境的荒謬感了。腳下是茂盛的草從,藍天白雲一直延伸至視線的盡頭,提姆無暇欣賞,事實上,也無法欣賞。這個空間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似乎是因為這種未知的不适,兩個 boss才沒有追出來,提姆看了眼倒計時:[病毒發作:2分鐘];[生存時間:1小時32分鐘]
“我們……出來了嗎?”格雷森問,他擔憂地看向傑克遜,後者看上去像是快碎了,步子搖搖晃晃的,病毒從傷口處彌漫進血管,那些黑色的血管如同蛛網一般編織在男孩的身上。
提姆搖搖腦袋,他确信遊戲沒有結束,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說:“格雷森,我可能沒法繼續陪你走接下來的路了,我們分開走吧。”兩分鐘後,他會變成馬戲團成員之一,雖然不明情況,但和NPC待在一塊總感覺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可是……”少年的眼淚說落就落,反到把提姆吓了一跳,格雷森以為傑克遜作出如此決定是為了犧牛生自我,拯救隊友。倘若提姆知道這個想法,大抵會忍不住翻個白眼,玩家沒有那麼好心,玩家單純是害怕不小心把NPC弄死會導緻通關失敗。“可是我們說好了要一起離開的。”少年支支吾吾地吐出這一句。
“那是你單方面的想法。”提姆說道,他完全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冷漠、絕情的樣子落進NPC眼裡卻宛若天使,他說, “我馬上就要變成一個食人的怪物了,你是想成為我的食材嗎?”沒等NPC再說什麼,提姆選擇單方面跑路,沒有人說過玩家不可以離開NPC啊。
格雷森并沒有追上去,他看着男孩離去的背影,清楚這是對方的選擇,自己不應該去阻攔。心髒像是被蟲蟻蝕咬出一個洞來,空落落地痛。他低着頭,晶瑩的淚珠順着白嫩的臉頰流淌。他并沒有注意到周遭的光暗了下去,也沒有注意到關于傑克遜的記憶随着時間消散。他忘記了自己因何而落淚,直到鞭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火燒般的疼痛讓他嗚咽一聲跪下,當他擡頭對上父親那雙暴虐的眼睛,時,熟悉的恐懼與不甘湧上心頭。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一個與正面相反的世界,愛與恨的颠倒,善與惡的置換,卑微的乞求換不來哪怕零星的憐憫,貪婪、冷漠、惡意成為高尚的品德。一個屬于惡魔的世界,大多數人都隻是披着人皮的獸罷了,他們有着最為原始的欲望,掠奪和占有生存資源。社會通迫每個人從中作出決擇,要麼被奴役.要麼奴役他人.病毒無情地浸染每一個人,吞噬他們的血肉,變得不堪,變得喪失人性。
格雷森從來沒想過為什麼他的父母不愛他,自他有記憶起,這就根本不是一個應該存在的問題。大人是不令愛小孩的,他們怨恨小孩,就像怨恨一名不請自來的讨債鬼。家庭裡充滿了父母的争吵,格雷森偶爾會被波及扔到門外,心便随着門外的寒風一點點變冷了。責罵和鞭打更是家常便飯,疼痛會讓身體失去知覺,也會讓僅剩的一切破碎。他認為自己和馬戲團内的動物沒有什麼區别,除了有張能說人話的嘴,他隻不過是父母的财産之一罷了,這到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每個家庭都是如此,在一次次絕望中死去又複生。
但就算如此,也好歹是一個家,盡管怨恨至極,格雷奔也沒想過離開,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容身之處。死亡,貧窮、争鬥充斥于每個角落,像是房子裡永遠殺不完的蟑螂,密密麻麻地攀爬着,而他隻是其中的一粒塵埃,無人理會。他乞求自己早日長大,早日逃離,可時間老人走得太慢,慢到讓他放棄了希望,隻能在海水裡溺亡。
病毒發作的倒計時總算過去,沒等提姆松口氣,系統的提示音宛如一場重擊,但又帶着孩童般的愉悅。:
[恭喜玩家開啟隐藏任務,請于三十分鐘内,以利爪身份殺死格雷森夫婦,祝玩家遊玩愉快!]
“?”提姆沒能表達出他的困惑,視野一明再一暗,場景發生轉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