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男人驚天動地的求饒、尖叫和求救聲,玩家厭惱地揉了揉耳朵,早知道這麼吵,他出手時就先打脖子了。這個副本規定不能殺NPC,但沒說不能揍,提姆在現實生活裡是個能動口絕不動手的君子,但在遊戲裡,沒那麼多要求,何況他現在的身份是利爪。如果利爪有一天開始講君子那一套了,那太陽應當從西邊升起。玩家正欲将聒噪的NPC打暈,手還沒來得及落下,就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捏住手腕。他轉過頭去,撞進一雙嚴肅的藍眸裡。
很難描述超極小子此時此刻的心情,一分鐘前,他正和羅賓 Tim坐在星球日報樓頂,觀賞大都會燈火單明的夜景,而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青年,有着一張和 Tim九分相似的面容,這讓他吃了不下一驚,甚至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如果是普通人猛得見到一名和自己朋友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陌生人,大抵會吓得語無論次,可Conner不同,他可是超極小于,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眉頭一蹙,抓住青年手腕的手加了幾分力:“你是誰?有什麼目的?”
超人?提姆的第一猜測,這畢竟是大都會最出名的超英,他歪下腦袋,瞥見一聲不吭打算偷溜的男人,懶洋洋道:“那人身上帶了槍,剛剛想給我一顆子彈,你确還就這麼把他放跑了?”語末,還輕蔑地笑了一聲。
Conner動作一頓,猛地松開青年的手,轉身将跑出百米的男人拎了回來,他看到了男人口袋裡的子彈,那足以證實青年的話。男人掙紮着喊:“放開我!我才是受害者!”實際上,他看上去确實是像受害者,滿臉灰塵混着血迹,好不狠狽的摸樣,超極小子剛心軟,也不知男人是不是腦突然發抽,大聲抗議:“而且他本先就該死!韋恩集團就該倒閉!”
Conner像是突然由這句想通了什麼幽幽地盯着大聲喊叫的男人,那麼大個人,在他手裡倒像是任人擺弄的蒼鼠。
提姆揉揉被“超人”捏疼的手腕,吐糟這該死的力道再大點就要骨折了。他漫不經心地走到男人面前說:“都告訴過你了,我不是什麼韋恩先生,更别才是認識什麼韋恩集團了,夥計,你真的認錯人了。”玩家認為自己真的是足夠有禮貌了,可他高估了男人的禮儀水平,他聽完提姆的話,直接罵了勾難聽的髒話。
提姆:“……”
提姆朝超級小于招了招手說:“這樣,你把他丢下來給我再打一頓,之後你想帶我去警局,我完全配合。”
然而沒等玩家的話說完, Conner直接把手上的人像毛抹布一樣甩到了牆上,隻聽“砰”地一聲,男人暈迷倒下,力度剛剛好,緻暈不傷腦。提姆見到這場面愣了愣,事态發展出乎他所料,傳聞中的超人善良、溫順、樂觀、陽光,是如同人間之神般信仰的存在,按理來說應當對任何人都抱有耐心,包括罪犯。而不應該像這樣把普通人毫不留情地甩到牆上,像是……在生氣,并且有些壓制不住。
Conner不知道面前和 Tim樣貌相同的青年在想什麼,但他此時此刻确實在壓抑着怒火。是個正常人都擁有喜怒哀樂,在這一點上,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超人也不例外,更何況他呢?超極小子很護短,他的誕生是個意外,甚至有些難以啟齒, Tim是第一個伸出手接納他的朋友,說接納或許還不夠恰當,總之是将他當作平等的人來對待。接近于親人的朋友,他如此定義自己和 Tim之間的關系的,所以……在意識到男人想傷害的是 Tim時,他沒法及時維持冷靜。
幾天前, Tim遭到激進分子的槍擊,子彈射穿左肩. Tim的及時閃躲,使兇手并沒有取了他的性命,在意識到錯失良機後放棄目标逃逸,躲到了大都會。而Tim在重傷後被送入醫院緊急搶救8小時才脫離生命威脅,得到消息的義警們憤慨萬分,可惜兇手實在太過狡猾,沒有留下任何有效線索。直至今日上午, Tim才得到了他的蹤迹和身份,瞞着蝙蝠們聯系 Conner,從哥譚“偷渡”到了大都會。
Conner單單想起此事就情緒波動, Tim是羅賓,是義警,這也就導緻很多人,也包括 Kan會忽略掉 Tim的真實身份——容易被罪犯盯上的韋恩集團CEO,一位普通的,沒有任何異能的凡人。在戰場上, Conner認為自己是有能力保護羅賓,可是在生活裡,在披風之下,他能否關心到 Tim都是個問題。他是最後一批得知槍擊事件的,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罪犯在大都會内藏匿,而他作為大都會的超級英雄之一可以幫忙探查。為什麼作為 Tim的朋友,他不能第一時間知道?因為受到傷害的是Tim,不是羅賓,在這一刻,他們的身份發生了錯位,從親密無間的朋友,變成了再嚴肅不過的受害者和保護市民的義警。他用指甲蓋都能想清楚這是誰的主意——蝙蝠俠,蝙蝠俠一度不同意 Tim向自己的戰友暴露面具下的身份,甚至大夥是在背着蝙蝠俠的情況下得知真相的。作為超級小子,他很難理解蝙蝠們多疑的特性,他隻是身為一個朋友,單純想要守護好自己的朋友,哪怕是和 Tim長得相似的克隆人。
是的,可能因為是超人克隆體的緣故, Conner将提姆的身份歸結于克隆成果,這是順勢而為的思維方式,并且意外合理。
見提姆不說話, Conner以為是自己把人給吓到了,便控制住情緒波動、從半空中落下,輕聲問:“抱歉,你還好嗎?”
聽見這句話的玩家忍不住瞅瞅不遠處暈倒的男人,他現在很好,不好的另有其人,問出這句話的“超人”正常了不少,倒是附合提姆腦海裡勾勒出的人間之神的形象。“我沒事。”提姆搖搖腦袋,輕松地說,實事如此,他沒受一點傷。
“你……有名字嗎?”Conner生怕一個不小心傷害到“Tim克隆體”的脆弱心靈,他記得自己剛蘇醒時,很容易受到語言刺激。
這詭異的問話讓提姆下意識眯起眼,他這一生中隻聽到過問阿貓阿狗有沒有名字的,還是頭一次被問有沒有名字。怎麼聽都透着怪異,人沒有名字該咋活?難不成這就是超人類的思維方式?還挺……有意思的。
玩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揚揚唇角道:“我沒名字,要不你給我取一個?”取完給紅知更用,玩家嫌棄自己不會取名,也不能總叫紅知更為小鳥,聽上去很呆闆,也不好玩。他摘下沾血的手套,丢至一邊。
Conner漂亮的天藍色瞳仁裡閃過一抹同情,他低下頭作沉思狀,頭頂上的小呆毛很可愛地翹着。看得玩家手癢想去彈兩下玩,但還是忍住了,在順清楚NPC的性格之前,玩家不會作死,小醜女是血的教訓。
“吉米。”Conner說,“以後你就叫吉米吧,這是個很合适你的名字。”
“好呀,謝謝你。”提姆笑嘻嘻,心中嘀咕:吉米,很好,從今天起.紅知更鳥就叫吉米了。好歹花了兩百積分學了鳥語,他打算當寵物養幾天再放生。
Conner見青年笑,也忍不住笑了,他以為“Tim的克隆體”接受了這個名字,心中莫名泛起酸澀,有種初為人父的感動。倘若玩家知曉NPC的小腦瓜子裡在思索着些什麼,他會笑容一僵,詢問 Timy超人拍什麼,随後用所有積分兌換一個超級大氪石給NPC的頭頂來兩錘以洩憤。
恰巧此時,Tim駕駛紅鳥趕到,他一來相信Conner的實力,二來擔心Conner抱着自己前往會錯過援救時機、所以沒有一周出發。他摘下頭盔,看向Conner和提姆,表情很平靜。
Conner還沒有弄清提醒的身份,隻是有了大緻的猜測,雖然從宏觀角度來看是錯誤的,卻合情合理。他不想讓Tim對提姆産生質疑,他太了解他的小羅了,比起驚吓、恐懼、排斥等正常人見到自己克隆體的反應, Tim更多的是探究欲,他人的克隆體激不起世界第二偵探的半點興趣,但自己的克隆體會達到這個效果。
Tim當然注意到了站在自己戰友身邊,和自己有相同容貌的青年,他的眼神平靜地掃視過去,在判斷着什麼。看看這樣的羅賓,超極小子忍不住想起一個月前,他請 Tim吃牛排的場景,給人的感覺是何其相似啊?提姆仿佛成了 Tim面前的那塊牛排,目光用作餐刀和叉,慢條斯理又銳利十足地割開血肉,放進口中,細嚼慢咽。優雅、克制、理性、細緻,讓旁觀者下意識屏住呼吸。可主角又平平淡淡、不足為奇的模樣,緩緩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