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滿是面團，盛啟楓視線卻在甯芙身上黏着。

啪。

單手無情拍過表面，聲音在廚房清脆回響，表面留下淺淺掌痕。毫無必要的拍打之後，面團被盛啟楓淩空舉起撕成薄膜，韌性越好，面團便越拉越薄。在最終破洞的空隙中，透出男人舌尖慢慢舔舐嘴唇的幹涸。

輪到甯芙說不出話。

但一切并未結束。

男人将面團重新揉到一起，俯身将臉湊到面團旁，沉醉似的深深吸氣，意猶未盡地落下一個吻。

睜開眼依然望向她，笑意若有似無。

眼神卻像在挑釁：滿意嗎，女人。

甯芙徹底看呆。

成天給他任圓任扁的乖巧綿羊，突然表明屬性色狼。心跳又在胸膛将血液崩熱，身體誠實地表明買賬……

但向前一步，是自投羅網。

遲疑讓神智清醒，牢騷在腦子裡翻江倒海。

都這樣了，盛啟楓。

你到底要我怎樣？

嘴唇張開又合，合了又張。

最終甯芙能罵出的指責是：“不守男德的東西！我看以後誰敢要你！”

屁股有引線似的，飛蹿去沙發撈完家當，回到二樓自閉。

随着腳步聲消失，盛啟楓攥緊面團的手忽然放松，低頭瞧眼自己。

挑逗喜歡的人本就充滿愉悅，他使勁渾身解數勾引，自己又怎麼會毫無覺察。

自嘲般地開口：“隻慢一步。”

冷靜地洗把臉，乖乖開始烘焙芒果奶油卷做夜宵。

白日雙方動情，夜晚同床共枕，蓋一床被子，就比什麼都難熬。

關燈後，夏日星輝漫天，月色如蜜纏綿。

室内安靜得呼吸聲清晰可聞。

甯芙故意睡在床邊，盛啟楓伸胳膊也夠不着，但閉上眼越想越氣。

明明是雙向奔赴，成年人談戀愛，到底被什麼看不見的手攔住才走不到最後一步。

可惡。

滿是不甘心地回頭，盛啟楓也睜着眼望向天花闆，氣極反笑。

“喂。”

“嗯？”

“你是出過家，還是戒過毒？了不起的意志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男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就打工人層面而言，我的成功驗證無誤。謝謝甯總慧眼識珠。”

“……”

一拳打在棉花上。

沒有成功發洩怒氣，就隻會讓人更窩火。

甯芙踹踹他：“說吧，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盛啟楓好聲好氣答：“咱們倆起步方式不同，資産規模不對等。如果我想把你風風光光娶回家，至少得把房産證送到你手上，買到最襯你的鑽石，舉行最隆重的婚禮……至少錢賺到這個水平，才行啊。”

甯芙奇了，戳着他心窩子理論：“這棟獨棟起碼價值三億，你現在全副身家肯定不到三千萬，我得等到什麼時候啊？絕經再要孩子？那還是我的孩子嗎？”

盛啟楓輕輕握住她刺似的指尖，溫言細語地答：“房價還有跟原主人商量的餘地，我向你承諾，最遲到這個項目上映。”

“明年？你要我看得見吃不着守一年活寡？”

盛啟楓沉吟片刻，給了準話。

“實際上，現在暑期檔Gose原定偶像劇播出數據不佳，但《造物攻略》内部評級是S+，副總希望把這部片子提檔，就等二審通過，在8月直接火速上映。現在隻是平台沒直接給宣傳位置，在用營銷号造勢。

“得知消息，我跟嶽導也打過招呼，國内等審核的時候，他也在解決國外上映平台問題，争取二審通過國内外同步播出。他面臨的阻力更大一點，畢竟國外影視平台，也是提前一年排播片子的。”

意想不到的消息。

如果能在8月上映，任祈在夏季基礎款代言期，得樂9月上市運動線也能沾沾曝光。

甯芙驚訝：“這麼快？”

盛啟楓笑答：“是啊。這麼順利，像做夢一樣。”

十指漸漸交織，聲音也輕柔如被窩。

“自從跟你在一起，人生好像全是好消息。”

躲過謀殺，認識新朋友，拓展業務線，還有額外的廣告。

她何嘗不是。

但嘴上依然逞強：“有我這麼大福星，做夢也偷着樂吧。”

盛啟楓輕笑一聲，答了嗯。

室内歸于沉寂。

半夢半醒間，甯芙聽到男人輕聲細語。

“其實現在每天都能看到你，對我而言已經像在做夢。

“想要讓未來落地，我們得每一步慢慢走穩，細水才能長流。

“絕對不要懷疑，我實現我們未來的決心。就像三十年等候，隻是為你獻上我的全心全意……

“甯芙，我很愛你。”

甜言蜜語是蜜糖，好消息就像是包裝紙，把一切矛盾融合。

甯芙的注意力從臭男人怎麼還不給睡，成功轉變為片子什麼時候審核成功，好讓運動線打上便車。

盛啟楓的答案從不行，變成還沒過。

如此相持一周。

周五傍晚甯芙回家，盛啟楓的鞋在玄關宣告着早日到家。

換過拖鞋要找男人每日詢問的步伐，忽然被餐廳裡陌生人的話音截斷。

“……啟楓，我也覺得不對勁，按理說半個月早二審結束了，這片子又是各方面都打過招呼，想快點上線賺錢的重點劇作……所以我去打聽了一下，到底卡在哪兒了。”

盛啟楓冷靜追問：“所以卡在哪兒了？”

話筒對面沉默片刻，說出實話：“……啟楓，我知道你的為人不可能，但你仔細想想，今年是不是得罪人了……這部劇，就是卡在你做制片了。”

室内驟然安靜。

他能有什麼敵人，還是今年突然發生？

縱是盛夏七月，甯芙卻覺得脊背發冷。

盛啟楓回答聲一如往日平靜：“好，既然問題出在這，我會想辦法盡快解決。謝謝哥們通氣，先挂了，我未婚妻快到家了，我得做晚飯呢。”

對面幹脆利落挂斷電話。

水流沖洗聲從廚房傳來，接着是鍋碗瓢盆的碰撞，菜刀在案闆規律的運動。

甯芙悄悄走進客廳，看到男人一如既往應對食材，聽見動靜扭頭也全然是笑意：“回來啦。甯總工作辛苦啦，趕緊上樓沖澡舒服舒服，洗完剛好就能吃了。”

潇灑得宛若暗箭不曾擊中命門。

甯芙望着他片刻，答聲好，上樓走進洗手間。

慣性打開浴缸放熱水，手卻牢牢攥着手機，心裡的天平在反複衡量。

事關不僅僅是項目成功，獨棟房産，他們感情的未來。

還有劇組上百号人的辛苦勞動，挽星第一次作品影視化，任祈親自出資入股也要成為的女主角。

比起這些，她的尊嚴完全九牛一毛。

得出答案的同時，甯芙也立刻行動起來。

打開微信界面，搜索某個名字，詢問：【你在上海嗎，見一面。】

【明晚回滬，你知道在哪找我。】

【幾點？】

【九點。】

【好。】

下樓吃飯，盛啟楓表情一如往日明朗。甯芙慣性問二審結果，也隻是答很快就出，等待審核的劇目不知凡幾，各個都在排隊。

甯芙更笃定，做對了。

夜晚睡在同一張床上，甯芙望着他的睡顔，輕聲說：“明天晚上，我有事回平層一趟，可能不回來住。”

即将入夢的盛啟楓含糊答一句好，将她緊緊牽着，彎起嘴角。

就像睜開眼隻會更接近幸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