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凝一個人坐在房中安靜地坐着,外頭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房中的喜燭被丫鬟點上,就見謝铉被兩個小厮扶着回了房。
小厮看見世子夫人正端坐在床邊,于是将人松開之後忙低頭彎腰出去,留下兩個人在屋裡頭。
冬枝和夏星白天在喜房裡陪了江月凝一天,連晝食都沒有吃,傍晚的時候江月凝特意讓她們先去吃餔食,左右謝铉在前院招待賓客,大約是沒那麼快就回來的。
誰知道冬枝和夏星才出去一會兒,謝铉就渾身酒氣地被小厮帶了回來。
伺候的丫鬟在門外候着,她擡頭去看謝铉,發現他那張臉被身上的大紅喜服襯得如白玉一般,眼尾泛紅,讓本就俊美的臉顯得更加秾麗。
江月凝想起他白天的惡劣行徑,并未被他的臉蠱惑,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去看他,心裡想着身上穿了一天的喜服什麼時候可以換下,白日裡拜堂的時候她因為緊張而背部出了薄汗,眼下穿着這身衣服有些不适。
隻想着能舒舒服服地沐浴一回,洗掉身上那些黏膩的感覺。
謝铉在前院喝了不少酒,隻是回房之後看見坐在床邊的少女,腦子又變得清明了一些,他見對方沒有要理自己的意思,于是走過去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岔開腿坐了下去。
他的手肘倚着桌子,見上面放了一壺酒,于是擡手拿了酒壺給自己倒一杯酒喝下,似乎嘗出了這酒的不同之處,他又繼續自顧自斟了杯再次仰頭倒進了口中。
完全無視了坐在對面的人。
江月凝見狀眉心一擰,她的目光落在他滑動的喉結上,想起他手中拎着的那壺酒是喜娘特意吩咐的合卺酒,于是隻好出言制止他繼續往下倒酒的動作:“世子,這是府上準備的合卺酒。”
言外之意是他再喝下去,屆時合卺酒被他一個人喝光,這合卺禮便不成了。
謝铉倒酒的動作一頓,懶洋洋地掀起眼皮去看自己娶回來的新婚夫人,見她眼中似乎有些着急,上半身微微往前傾,大有他要是繼續倒酒的話她就會上前制止的意思。
他對着江月凝晃了晃手中的酒壺,不在意道:“堂已經拜了,這合卺酒喝不喝又有什麼關系。”
說着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又往杯中倒滿了酒。
江月凝雖然并不樂意與他成親,可要是外頭的丫鬟進來收拾酒杯的時候發現他們二人沒有喝合卺酒,要是碰到個嘴碎的下人傳出去,被笑話的人隻會是她自己,到時傳到衛國府的姨娘耳中,又不知道姨娘會如何傷心。
她的眼中逐漸出現焦急,整個人都站了起來。
然而就在她想着要如何開口勸說,謝铉才會答應和自己喝合卺酒時,本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卻突然拿起另一個空杯倒了一杯水,然後起身幾步走到了她眼前。
許是他靠得太近,江月凝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的身前,她微微仰頭,對上那雙即便醉酒卻仍清明的鳳眸之中。
“拿着。”謝铉看着她這張因為畫了妝而比芙蕖還要明麗的臉,想到眼前的人也是個養尊處優長大的姑娘,手上的動作難得沒之前粗魯,把那杯盛滿了酒漿的金杯塞到了她的手中。
那張昳麗的臉驟然在眼前放大,江月凝吓得想要往後退一步,卻發現一隻大掌不知何時貼上了她的後腰,也不知是否故意的。
她的杏眸圓瞪,眼睜睜看着他端着酒杯的手穿過的她手,然後低頭嘴唇銜住杯口,把杯中的酒往口中送去。
她反應過來,不再去看他,忙跟着擡手把杯中的酒一股腦喝完了。
這酒和她平日裡在衛國府中和姊妹喝的果酒不同,比之烈了許多,且酒杯也大了許多,她忍着割喉的滋味,硬生生把一杯酒全部喝了進去。
雙頰瞬間被這酒嗆得通紅,看之比之前明豔了不少。
謝铉不知何時松開了她,他放下酒杯,從江月凝手中的抽走空杯時眉毛一揚,似乎沒想到她竟能将整杯酒都喝光。
他把酒倒滿,并沒有要她全部喝完的意思,她倒好,一口就喝完了,看着比他還豪爽。
難不成她這樣的大家閨秀,酒量竟是比旁人好上不少?
帶着這樣的疑問,他讓外面的丫鬟進來收走了酒杯,等丫鬟關上房門,再次回頭的時候,就見江月凝乖巧地坐在床邊,臉頰兩邊像是染了紅雲,看着比雨後的晚霞還要豔麗。
此時那雙白日裡看着清澈的眸子,也染了一層薄薄的霧,像是明月上罩了一層薄紗,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隻一眼,他就知道對方醉了。
所以方才她一口把整杯酒喝下,不過是在逞強而已。
不知為何,心裡突然起了要捉弄她的心思,想親眼看着她因為酒醉而撕下表面的那層端莊。
江月凝眨了眨眼睛,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卻發現腦子裡的思緒都成了一團漿糊。
從前在衛國府的時候,與姊妹們一道喝酒時,她喝得雖不多,但也沒見自己醉過,便以為酒量尚可,沒想到今晚才喝了一杯合卺酒,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