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車簾被掀開,江月凝看見一位宮女對着自己伸手。
她頓了一下,接着冷靜地将手放在了那宮女的手上,讓那名宮女扶着踩着馬凳下了馬車。
看了一眼周圍陌生的地方,江月凝心裡到底是生出了點緊張,在看到謝铉的時候才漸漸放松。
謝铉知道她第一次進宮,想着臨行前他娘的交代,說要是讓江月凝在宮中受了委屈,回去後饒不了他。
倒不是他怕他娘親,而是要他放任一個小姑娘在陌生的宮中,他還沒狠心到這種地步。
宮中的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且他在皇帝跟前頗受寵,雖然他受寵是因為他外祖父的緣故,可是那些人哪裡管那麼多,宮裡好些皇子公主看他不順眼,如果扔下江月凝,被那些人盯上了,說不定會對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謝铉走到江月凝的跟前,難得沒有說什麼不合時宜的話,隻道:“跟緊我,别瞎看。”
僅僅幾個字,就讓江月凝從中品出了不同尋常,她輕輕點頭,更堅信在宮中要謹言慎行。
那内侍聽了他的話,谄媚地笑道:“世子爺當真是寵愛世子夫人,這宮中誰敢得罪世子爺,世子夫人和世子爺一樣身份尊貴,奴婢們自然也是不敢怠慢。”
他原是想套近乎,沒想到謝铉不領情,不耐道:“啰嗦,陛下在哪,不是說想要見一見他這外甥的新婚夫人嗎?”
内侍讪讪地笑了笑,怕惹得這位世子爺不高興,隻得忙道:“陛下正在皇後娘娘的宮中,娘娘說了,讓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直接過去娘娘的宮中請安。”
這裡距離皇後的昭華宮不遠,很快二人就到了皇後的宮中,江月凝第一次得見天顔,很是緊張。
她和謝铉一道行禮,雙目垂下緊緊盯着地毯上的寶相花紋,半晌過後隻聽一道含着威嚴的聲音道:“都起來吧,賜座。
等謝铉夫婦坐下,皇帝又明知故問道:“這就是你的夫人江氏?”
謝铉起身看向帝後,發現他們眼中都帶了好奇,他道:“正是。”
在帝後面前的謝铉顯得很是規矩,說得話也簡短。
“好孩子,擡起頭來,讓本宮和陛下好好瞧瞧。”
皇後的聲音較之皇帝溫柔了不少,江月凝聽見她的聲音,緩緩擡起了頭。
皇帝和皇後見了她的臉,眼中皆露出滿意地神色,皇帝道:“沒想到衛國公這孫女養得這般好,倒也不比嫡出的差。”
江月凝覺得皇帝大約是愛屋及烏,大楚雖沒前朝那般注重嫡庶之分,可庶出和嫡出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不等她将在腹中打好的草稿說出來,謝铉已經替她會話了,笑了笑,道:“臣子喜歡的女子,自然是出色的。”
江月凝聽了他的話差點被噎到,這是謝铉能說出來的話?
還未等江月凝做出任何的反應,座上的皇後溫柔一笑:“妾身聽聞成親那日,阿铉性子急,竟先迎親的隊伍一步,直接将新娘子帶上了馬載了回去。”
提到成親那天的事,江月凝倒是冷靜了下來,謝铉方才會說那樣的話,大約也是為了不想讓帝後看出他們二人之間不對,免得惹出什麼事情來。
猜到了謝铉的心思,江月凝适時配合衆人露出嬌羞的表情,一張芙蓉面染上绯紅。
帝後見狀,相視一笑。
好不容易熬到帝後将他們放了,江月凝才出了昭華宮,暗暗地松了口氣。
謝铉見她一副如蒙大赦的樣子,回頭看了一眼昭華宮道:“你平日裡怎麼對待父親母親,對待他們二人就怎麼做,他們又不會吃了你。”
言外之外是她太過謹慎了。
她在昭華宮的時候,他坐在她身邊都能感覺到她的不自在,可雖是這樣說,她表現得已經比任何第一次見帝後的人要好上許多,能第一次在帝後跟前一言一行不出錯的,看不出緊張地,他認識的人中,也隻有她一個。
怪不得離開之前,皇後會那般稱贊她。
“世子說得對,是妾身太過緊張。”
她頭一次什麼準備都沒有就這樣見帝後,自然是忐忑的,整個衛國府能私下裡面見帝後二人的,除了曾祖父之外,大約是隻有她一個。
這樣算不算給衛國府長臉了?
内侍将他們帶到一處僻靜的宮苑:“離宮宴開始還有些時辰,陛下讓世子爺和世子夫人在含章殿休息片刻,等宮宴開了再去臨華池。”
等他們二人進入殿中,内侍就帶着宮女出去門外候着。
謝铉走到美人榻上坐下,見江月凝站着打量了一圈殿内的環境,斜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累?”
殿内熏着香,聞言江月凝在他對面圓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端起宮女離開時給他們倒的熱茶。
甜香若有似無地萦繞在鼻尖,讓人忍不住想多聞一點,隻是江月凝聞了一會兒便察覺出不對勁,她往那燃着香料的熏爐看去,覺得這香味有些怪異。
轉頭就見謝铉靠着美人榻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她猛地想起這香是什麼,起身快步走到他跟前,整個人都快撲到他身上,在他詫異的目光之下用拿着帕子的雙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這香不對,不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