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凝等大夫替謝铉包紮好傷口之後,沒多久就端着一碗濃黑的藥汁進來。
因是村民的屋子,所以裡面簡陋得隻有一張床和一張四腳的,看起來像是主人自己做的粗糙的桌子。
她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謝铉,先将手中的藥先放在了桌子上,等晾得差不多的時候,再想辦法讓謝铉喝下。
外頭的晚霞從破了洞的窗子照了進來,她盯着那束橙黃光裡的浮塵看了半晌,直到被窗外老樹上烏鴉的叫聲喚神思,才察覺到碗裡的藥汁已經涼得差不多了。
冬枝被她叫去門外守着,想着喂藥的事情不算太難,于是她自己坐到床邊,伸手去夠桌子上的藥汁,小心翼翼舀了一勺。
然而才碰到他發白的嘴唇,她就有些犯難了。
因為對方的雙唇緊緊閉着。
江月凝思考了一會,又将那一勺藥汁倒回了碗中,決定用最直接的辦法:撬開他的嘴直接灌進去。
不僅快還省事。
她将守在門外的冬枝喚了進來,把湯匙遞給她:“用這個撬開他的嘴。”
冬枝接過那湯匙,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要她趁着世子昏迷的時候做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要是世子知道是夫人吩咐的,恐怕會因此對夫人更加不喜,讓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的夫妻情分更加岌岌可危。
江月凝卻管不了那麼多,看出了冬枝的顧慮,輕聲道:“世子還在昏迷,他不會知道的,放心。”
說着她已經端起碗靠近了,嘴裡催促道:“快些呀,一會兒涼了藥效就沒那麼好了!”
沒辦法,冬枝隻得聽話得用力的拿湯匙掰開了謝铉的嘴。
很快江月凝就把一整晚的藥順着湯匙灌到了謝铉的口中,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冬枝看得瞠目結舌:“原來還能這樣,和話本子上寫得一點也不一樣啊......”
按照話本裡寫的,應該是夫人獨自一個人給世子喂藥,一開始怎麼喂不進去,于是夫人就先自己把藥含進嘴裡,然後再用自己的嘴貼着世子的雙唇,慢慢将藥渡進世子的口中,這時候世子突然醒了,含情脈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夫人。
江月凝把手中的碗遞給冬枝,順便敲了敲她的頭打斷她的想象:“少看了風月話本,你看你成天都在想些什麼,也不害臊。”
冬枝朝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然後帶着空碗出去了。
對着冬枝的背影搖了搖頭,江月凝重新坐回了桌子旁的木凳上。
她想起方才大夫同她交代的說謝铉一時半會還不會醒來,不想悶在屋子裡,她便轉身出門去找這屋子主人的妻子了。
正巧那村婦正在随意搭建的竈台那生火準備做飯,此時正在燒水殺雞,那雞身上的血已經被放光了,在地上掙紮着撲騰了幾下,徹底沒了氣兒。
平時他們家連個雞蛋都舍不得吃,眼下借住的這幾位一看穿着就知道是富貴人家,所以村婦的男人說了要好好招待人家,不能怠慢了,況且那屋子裡還躺着一位受了傷的男人,更應該喝點雞湯補一補。
江月凝想着在人家的家中借住,主人家不僅給他們騰出了最好一間房,還殺雞招待他們,于情于理怎麼着也要給點銀錢報答他們。
于是讓冬枝從錢袋子中拿了幾個銀稞子出來,“嬸子,今天多有叨擾,這幾個銀稞子你且收着。”
那村婦也不是個見錢眼開,可他們窮怕了,這幾個銀稞子加在一起都能抵他們一家人一年的花銷,便面上推辭了幾句,最終收了起來。
冬枝是個極有眼力見的,忙笑着對着村婦道:“王大娘,我給您打打下手!”
那王大娘知道冬枝是江月凝的身邊伺候的丫鬟,一時沒有答應冬枝,而是下意識去看江月凝的反應。
他們這樣大戶人家的丫鬟,在王大娘眼中也是小姐一樣的。
江月凝柔聲道:“王大娘,您就讓她幫着打下手吧,若是做得不好,也不用同她客氣,隻管說出來就是。”
話還未說完,冬枝已經挽了袖子開始動手拔雞毛。
王大娘見狀忙道:“姑娘身子金貴,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
說着就要去搶了自己幹,江月凝道:“我還有一事想請大娘幫忙。”
王大娘停下了要從冬枝手中搶下母雞的動作,問:“姑娘有什麼事盡管說,不用這般客氣。”
江月凝隻好直接道出,問有沒有幹淨的外衣,她要給屋子裡躺着的朋友換上。
謝铉身上穿的外衣已經被血給浸濕了,且摔在山坡上的時候也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以及地上的花瓣,穿在身上總是不好的,總要給他換身幹淨的。
王大娘聞言很快就去拿了一身幹淨的粗布麻衣給江月凝,還貼心地問需要不需要她幫忙一起給謝铉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