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楚言楠躺在客房的床上,白晚風在給他掖被角。
給他掖完被角,白晚風順勢坐在他的床邊,再次拿起床頭櫃上冒着紅光的額溫槍——也許是因為晚上吹了風,睡前量體溫時楚言楠又開始高燒不退。
“你以前身體很好的,這些年到底是怎麼把自己照顧成這樣的?”白晚風低頭看着額溫槍上的數字,頭也不回地說:“看着比我都要差。”
白晚風他年少病弱、大災小難不斷,如果說身體看着比他都要差,那就是沒眼看的意思了。
楚言楠眼裡燒出了水光,意識遊蕩在昏沉的邊緣,隻定定看着白晚風,更準确的說是看着白晚風的側顔。
半夢半醒迷蒙間,楚言楠被半扶起來,嘴裡塞進了苦澀的藥,水杯抵在唇邊,溫水入喉,苦澀的藥化開。
楚言楠眉頭皺得死緊,努力睜眼去看,眼前卻是一片黑藍白灰、模糊不清的色塊,他呐呐地回不過神,恍惚意識不清又恍惚記得現在:“我好想你……”
聞言,白晚風沉默片刻,說:“楚言楠,别逼我抽你。”
楚言楠沉默良久,緩緩閉上眼,疲憊地笑了一下:“哥,你騙一下我吧……”
白晚風看着他,過了很久才開口,像是心疼又像是無奈:“阿楠。”
“我不相信你喜歡我,也不相信你會找替身。”白晚風垂眸望着他:“所以你這三年的環球旅行,到底是為了忘記誰呢?”
楚言楠閉了閉眼,眼裡水光緩緩從眼角流出。
“是顧先生嗎?”白晚風聲音很溫和,卻又笃定:“晚晚類清?你剛剛把我當成了他?”
楚言楠不說話,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呢?”白晚風低頭看着他:“嗯?”
怎麼敢看他的眼睛呢?隻要看見他的眼睛,楚言楠便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跟我說一下你和他的事吧。”白晚風說:“我好決定是閹了他,還是宰了他。”
楚言楠想推脫自己困了,但是白晚風微微偏過了頭,展現出自己混血特征明顯的側顔,楚言楠就什麼推脫的話都忘了。
“我,我們,我們是四年前在一起的,那天我們一起去吃螺蛳粉,結賬的時候,我在他的錢包裡看到了我的照片……”
……
巷子裡,楚言楠問:“你喜歡我?”
顧清很久沒有說話,但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空氣沉默良久,顧清幾乎要站不住時,忽然聽見一聲笑,一睜眼就見楚言楠把證件照塞回他的錢包裡,笑着看向他。
“需要來一個擁抱慶祝我們在一起嗎?”楚言楠揮了揮手中的錢包,眼裡滿是戲谑:“男朋友。”
話音剛落,顧清的身影便向他奔來,楚言楠張開雙臂,接住了他的男朋友。
楚言楠喜歡顧清但又不知道他的性取向,不敢貿然追求他,可是現在,楚言楠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
顧清眼眶有些發紅,灰色的眸中含着水光,低頭将臉埋進他的頸窩,箍在他腰上的手死緊,像是抱住了自己失而複得的珍寶:“抓到你了……”
抓到你了,以後你再也沒有不告而别的理由了。
“好啦好啦,抓到我了。”楚言楠環抱主他,輕拍他的背。
顧清還是緊緊地抱着他,聲音甚至有些發抖:“我沒有在做夢吧?”
“要不然你掐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有沒有在做夢?”楚言楠這樣提議到,但看見顧清真要動手掐自己的時候,又扣住了他的手:“怎麼傻乎傻乎的?我讓你掐你就真的掐了?不知道痛的嗎?”
顧清與他十指相扣:“我隻是害怕……”
害怕清醒之後,又是誤會一場。
楚言楠擡起另一隻手,大拇指揩去他眼角拘謹的水光,摩挲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輕輕掐住他臉上軟肉:“現在還怕嗎?”
顧清擡手将他的手包裹住,引導着他覆在自己臉上,偏頭蹭了蹭:“不怕了。”
一如曾經,他會一直盲目信任楚言楠。
雲姐出來時,就見楚言楠和顧清手忙腳亂分開,像是剛剛貼得極近。
楚言楠尴尬地撓了撓頭,留下一句“雲姐,我們先走啦!”便拉着顧清向外跑去。
兩個人手牽着手,剛在一起難免有些黏黏糊糊、膩膩歪歪的。
雲姐看着,挑了挑眉,随意伸了個懶腰:“年輕真好啊~”
楚言楠和顧清走出小巷,兩個二十多的成年人現在卻像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一樣,牽着手卻不說話,真摯而又青澀。
但是真摯和青澀沒有維持太久,便在看見一群眼熟的身影走進隔壁Next Level的時候破碎了。
“顧清。”楚言楠扯着顧清的袖子,指向Next Level門口的少年男女,問:“你看那群小屁孩,像不像我們學生?”
顧清木着臉說:“不像。”
兩人相視一眼,顧清誠懇道:“那就是。”
兩人對視良久,忽然同時擡步走向KTV,剛剛确定關系的暧昧氛圍散了個幹淨。
楚言楠一邊撸袖子一邊跟了進去,顧清在一旁勸慰:“他們都成年了有分寸的,我們高中的時候不也來過幾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