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辦公室内,楚言楠還提溜着岑澤端的衣領子不撒手。
顧清好說歹說才說服楚言楠暫且放過岑澤端,好聲好氣問岑澤端:“岑澤端,給我們一個能說服我們的理由。”
“不然,”楚言楠面無表情:“我們一定會讓你在知識的海洋裡生不如死的。”
岑澤端小心翼翼觑着他們,心裡有點發怵,顧清還好,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但是楚言楠……
顧清轉頭看了一眼楚言楠,發現此時的楚言楠面沉如水,周身散發着令人無法忽視的陰沉氣息,這是這是他認識楚言楠以來從未有過的。
在他印象裡,楚言楠就應該是從來溫柔體貼,卻看起來沒心沒肺,偶爾又有些屬于孩子的惡劣,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哪怕天塌下來也能笑着招呼大家一起去摘星星。
其實對于岑澤端要退學這件事,顧清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從最開始他選擇當老師,其實就無關什麼信念,隻因為他和楚言楠有約,所以他來當了老師,幾乎漠然的履行自己身為老師的職責。
但楚言楠不是,他對于學生有一種超乎尋常的責任感,甚至有時候将他們的未來淩駕于自己之上。
“你知道嗎?我大一學創杯打到總決賽的時候,有一個學長忽然跟帶隊老師說要退賽。”楚言楠冷嗤一聲:“後來,他差點被帶隊老師一巴掌扇成胚胎。”
岑澤端:“……”
“如果你不想被我一巴掌扇成胚胎的話,”楚言楠看着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岑澤端看向楚言楠青筋繃起的手臂,深深考慮了一下該怎麼狡辯,很久才開口,說:“我不像想了,反正也讀不出什麼名堂。”
“呵。”楚言楠氣到極緻發出一聲冷笑,說:“你知道我初三跟我媽說我不想讀書之後,我媽幹了什麼嗎?”
岑澤端緩緩扣出一個問号。
“她給我找了後爸和繼兄,帶着我北上讀書。”楚言楠冷笑之後又是面無表情:“你以為放棄自己的代價,隻有自己在承擔嗎?”
“不。”楚言楠微微彎腰:“所有在乎你的人,都在承擔你放棄自己的代價。”
岑澤端目露迷茫。
在乎我的人,好像隻有笑笑,可是,可是……
眼裡的迷茫一燃殆盡,岑澤端低下頭:“楚老師,你不懂。”
“我不懂?”楚言楠掐住他的臉:“你以為憑着你年少無知、一腔茫勇,就是成熟,就是長大?自以為是的蠢貨!”
顧清一驚,握住他的手腕:“阿楠!”
楚言楠沒有松手:“岑澤端,你會後悔的。”
“是!”岑澤端咬牙,掙開楚言楠的桎梏:“我是後悔了!”
“我後悔當初故意出現在她面前!如果當時我早早餓死,我就不會喜歡上她,不會和她告白,不會和她在一起!”岑澤端後退撞到牆,一時有些恍惚。
當初他出現在高笑笑面前是故意的,因為沒有生活費,餓了三天沒有吃飯,他故意在發現高笑笑情緒不好的說話出現,順理成章被揍,然後接受彌補。
隻是他未曾想到高笑笑願意一直管他的飯,如果不是他們當時年紀尚小,也可以稱得上是包養。
少年人知慕少艾,他喜歡上高笑笑是必然。
“高笑笑,我喜歡你。”
當時的笑笑一臉不可置信:“我有病啊……”
當時的他反問:“我第一天知道?”
後來,他們在一起也順理成章。
“她初中就應該出國的!”岑澤端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腕:“她是為了我才留下的!”
“我了解她,她那天跟我說那樣的話,是因為她已經拒絕了!”
“她不能……至少不應該!不應該為我——”
砰砰砰——
有人推開門。
三人望去,是高笑笑。
高笑笑抱着作業,站在門口,沒有說話。
岑澤端渾身一僵,想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低着頭往外走。
“那天,在茶水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岑澤端與高笑笑擦肩而過時,聽見她這樣說,不由一怔。
高笑笑沒有看他,聲音很淡:“岑澤端,不要把我當傻子。”
說完,高笑笑把作業抱進辦公室:“除了某人,其他都交了。”
楚言楠和顧清看向僵硬在門口的某人。
某人忽然沖出辦公室,頭也不回的沖進夜色裡。
“你們不用聽他胡扯。”高笑笑似乎笑了一下:“他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有病,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有錢,如果真的是因為這個,我們早就分了。”
“所以,”高笑笑轉身:“這隻是導火索,不是主要原因。”
“但原因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高笑笑走後,辦公室裡沉默很久。
楚言楠似乎力竭,沒有骨頭一樣攤在辦公椅上:“顧清,怎麼辦?”
“阿楠……”顧清看着他那似乎對于一切都無能為力的頹廢神情,上前想要抱住他……
叮——
下意識的,楚言楠躲開了顧清的親近,偏頭看向自己的手機,手機上赫然是值周老師發來的巡邏照片:高三15班晚自修亂象。
兩分鐘後,楚言楠站在了15班後門。
—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我們放學以後去老城區吃炸醬面嗎?”
“好啊好啊!吃以後我們再去逛泡泡吧。”
“我靠!數學作業什麼時候寫黑闆上的,可以擦掉嗎?我還沒做。”
“我也沒,诶,老大,如是,應如是!你數學作業做了沒?”
“亂做的。”
“亂做我也抄,你做的,我閉着眼睛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