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玡俏皮地眨眨眼:“我知道師傅下次考什麼呀!”
和翊冷哼道:“雲定就是這樣的家教,教你舞弊作假?”
雲玡本是與他打趣,聽得此言笑容便淡了:“非也,我考前教你溫書即可,何須弄虛作假?殿下,我叫人送去的煤炭手爐,你怎麼不用?”
雲玡屋裡用的汲香炭,點燃後一股淡淡的蘭香,若他用了,雲玡定會知道。
和翊一身勁裝,單薄得要命,像是利刃般冷酷:“我不需要。”
“德明公公身子不好,你不用也不能不許他用吧?”雲玡道,他先前看到德明風濕腿疼,撿濕柴烤火,心中頗為憐惜。
和翊被擾得煩了,驟然頓住:“我與你,他與你,有什麼關系?要你瞎操心?你離我遠點,我的日子倒好過些。你在人前惺惺作态,裝模作樣的施舍隻讓我惡心。”
一字一句步步緊逼,就差上手抽雲玡的臉了。
雲玡被他劈頭蓋臉地訓斥了,心中頗有委屈,眨眨眼,沒有反駁他的話,恰逢寒風進了嗓子,他扭過臉去低咳起來,白霧噴薄而起,模糊了他滲出薄紅的面頰,連雙眸和鼻尖都濕軟起來。
和翊隐隐有些懊悔,黑眸死死盯着他,一顆心莫名緊縮,怕他不小心咳得背過氣去,然而轉念一想,又不禁冷笑,這難道不是他自找的?與人無尤!
雲玡咳完了,勻了幾口氣,輕輕舔了舔下唇,還是那副溫潤的模樣:“無論如何,五殿下肯來進學,我總是很高興的。”
和翊硬邦邦的:“還是那句話,跟你有什麼關系?”
雲玡笑道:“讀書使人明智。”
和翊尖銳質問道:“你拐着彎罵我驽鈍?”
雲玡撚着衣服上系着的穗子,挑眉道:“是啊,這世上少一個蠢貨我便開心。”
他這樣,不似剛才那般柔弱,卻讓人心裡像被什麼搔了一下。
和翊劍眉聳立,冷峻的臉一闆,要朝他發火,雲玡正要躲避,那廂太子身邊的小太監遠遠地叫了聲雲小少爺,雲玡扭過頭去,注意力被扯開,應了一聲便頭也不會地跑過去了。
他素來端方持重,極少有這樣歡喜雀躍的樣子。
和翊冷冷看着他裹成毛球在雪地裡打了個滑,穩着身子跑向停在路邊的馬車,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德明過來,将個篆刻着祥雲五蝠的手爐拿來:“殿下,這是雲小公子留下的。”
和翊一手将手爐打翻在地,手爐順着台階咕噜咕噜滾下去,幾縷白煙滲了出來。
和翊眉眼陰沉得吓人,顯然是動怒了。
遠處挂着金羽鳳凰族徽的馬車上伸出一隻手,輕巧地拉了雲玡上車。
德明看了一眼,暗自歎了口氣。
“雲玡參見太子殿下。”雲玡上了馬車,朝和煦行了禮。
和煦忙拉了他坐到身邊:“長生快起來,師傅說你病好了,孤要去外祖家,趕巧來看看你。”
和煦一身金紅繡襖,外罩撒花箭袖褂子,頭戴金冠,手戴東珠,通身的富貴。他是中宮所出,陛下的嫡子,如今不過十七歲,便入朝監國。因自幼在雲定名下受教,與雲玡多有往來,所以與他特别親厚些。
和煦抓住雲玡的手臂,由肩握到手腕處,逐一捏了:“你身上可好?”
“好多了,隻是祖母不放心,讓我多歇了兩日。”
“那畜生可還招惹過你?”
和煦口中的畜生,便是和翊,兩人都是龍子,處境卻大不相同。
八年前,和翊的母妃穢亂後宮,舅舅舉兵叛亂,陛下厭惡他母家,下旨滅了傅家九族,念着骨肉親情沒有要和翊的命,卻将他扔到了雲家教養。
一般人并不将和翊視為皇子,任由他在外面備受磋磨,所以太子才敢張口閉口叫他畜生。
雲玡道:“五殿下待我挺好,不曾招惹過我。”
和煦蹙眉道:“我适才見你和他在乘雲閣門口,可是說了什麼。”
雲玡想了想,道:“隻是一起出來,沒有說什麼。”
和煦沉聲道:“那就好,你可别和那種低賤.貨色攪和在一起。”
雲玡聽了,心中微微一動,和煦出身高貴,自恃身份,對諸多兄弟雖不夠仁和,但也極少的像這樣排斥和翊,像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