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鳴對和翊會參加詩會這件事頗有怨言,薛家滿門忠烈,看不起和翊的舅舅做亂臣賊子,他性格率直,讨厭和翊裝腔作勢,加上他性格霸道從來隻有他欺負人的份,可每次遇到和翊總會被欺負回來,于是兩個人的梁子越結越深,徹底成了仇。
放了學,薛山鳴跑到雲玡身邊。
“長生,我有事跟你商量。”
“虎威,你說。”
“那個,咱們能不能不讓和翊去詩會啊?”薛山鳴開門見山,說完忐忑地看着雲玡。
雲玡放下手中的筆,好奇地問:“既然邀請了五殿下,又怎好食言不讓他去?大家都是同窗,平日應當和睦相處。”他頓了頓,體貼一笑:“你不想讓和翊去,可是和他有什麼誤會?”
也沒什麼誤會,就是讨厭罷了,和翊肚子裡那點墨水,能懂什麼詩?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徒增笑柄。
薛山鳴把責任的推到和翊身上:“從前我們每次有活動邀請他,他都是那副看不起人的死樣子,慢慢的我們也就不請他了,這次讓他過去,隻怕會讓大家掃興。”
雲玡沉吟道:“這倒是我的錯。”
薛山鳴慌了:“當然不是,是……是和翊那個家夥太讨人嫌了!”
雲玡愕然,吃驚于他的對和翊的惡意,薛山鳴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臊得通紅,雲玡這樣端正清透的人,該不會以為他欺負和翊吧?
“長生,我……”
這時,和翊收拾東西離開,正好路過,對堵在過道上薛山鳴說:“好狗不擋路。”
薛山鳴一愣,當即頭皮發麻,他從來正面發難,何曾背地裡說人壞話?現在被正主撞破他排擠人,莫名羞恥起來,他又恥又怒,用力搡了和翊一下:“怎麼,想打架?小爺擋了就擋了,這路是你家開的不成?”
和翊頂回去:“這路還真是我家開的。你學業不精,想必沒聽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薛山鳴可不管這些:“就你一個來路不正的東西也配說自己是王族!”
他說話不過腦子,死死戳中和翊的痛點。
滿室寂靜,課室裡的人隻覺得薛山鳴也太憨批了些,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
雲玡蹙眉道:“虎威,你糊塗,還不向殿下道歉?”
永甯王世子康偵仲咬牙:“薛山鳴,你給我閉嘴!”
“怕什麼,我又沒說錯!”
坊間流傳,傅貴妃給衛元帝戴了綠帽子才被賜死,人人都猜測和翊是個野種,所以衛元帝才把他丢出宮散養。
薛山鳴還在不依不饒,卻被和翊一拳打倒在地,他被徹底砸蒙了,鼻子上稀裡嘩啦地淌血。
薛山鳴看到和翊暴戾的目光,忽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還沒來的及改錯,又被和翊提起衣領猛地扔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和翊薄唇緊抿,冰冷的目光掃過四周,像是在找什麼東西,然後他看準了牆上挂着的君子劍。
康偵仲厲聲道,飛身攔他:“五皇子,住手!”
可已經來不及了,和翊抽出長劍,擡手一擲,利刃淩空而去,朝薛山鳴刺去。
薛山鳴高聲大叫,雙腳蹬地向後退去。
鋒利的長劍刺入他兩腿之間,将褲.裆釘在了地上。
隻差一點,差一點薛山鳴就被去了勢。
“老虎!”康偵仲連忙沖到他身邊,冷聲道,“和翊,你太過分了!”
課室内一片嘩然,誰都沒料到這場沖突,也沒料到和翊的身手這麼厲害,居然把将門出身的薛山鳴拿捏得死死的。
無論那一劍是不是巧合,着實是恐怖。
和翊滿臉陰郁地看着薛山鳴:“下次再胡說,這劍紮的就不是你的褲子。”
薛山鳴被吓哭了,嚎啕大哭的水平,十五歲的少年,他可以接受被一劍捅死,但不能接受當衆沒了小雞雞。他嚎得太凄慘,以至于大家都忘了他剛才的逾矩,跑上前去扶起他。
康偵仲帶薛山鳴離開了,衆人也紛紛撤了,遠處的先生們聽見動靜,不敢過來。還是何先生拿了瓶藥油來:“給他擦擦手。”
和翊悶不吭聲地坐在樹下的石凳上,雲玡過去給他把手背上的傷口處理了,用一塊帕子包起來。
兩人相對無言,直到日薄西山,乘雲閣的管事來關門才離開。
雲玡沒坐馬車,随着和翊一路走,走了許久,雲玡忽然聽見身邊的人說:“我母親不是那樣的人。”
雲玡愣了愣,他看和翊,卻看不大清楚,
和翊俊美的輪廓隐匿在暮色中,雲玡卻覺得這個少年在向他打開着什麼。
他忽然後悔了:“和翊?”
和翊輕聲說:“走吧。”
再往前走就是雲府了,雲玡看着和翊走在前面,瘦削挺拔的身軀第一次顯出頹喪,他跑上前拉住了他。
和翊垂着頭,安安靜靜的,全無平日的乖戾。
雲玡歎了口氣,踮腳抱住了他。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不要難過,還是我知道,亦或是别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