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辦公室。
氣氛比較凝重。雷組長的眉頭皺成川字。其餘組員或坐或站等着利朵兩人到來。
連三隻小貓也被沉重氣氛壓抑着,大氣不敢喘地呆在辦公室角落。
“坐。”雷組長大手一揮。“我們根據你們提供的線索,已經成功找到入侵者,但入侵者已經死亡,面貌你們确認一下。”
好快的動作!這才到下午,三四個小時!然後入侵者死亡的消息也讓人悚然一驚。
翟迪打開電腦屏幕,一個男人熟悉的面容出現在利朵二人面前。他死得很安詳。似乎隻是睡着。隻放了一兩張面部照片,其餘部位因為有未成年人的緣故,沒有放出。高小亮吓得竄到利朵身後,拉住利朵胳膊尋求勇氣。
利朵點頭确認:“是的,就是他。這麼多天,他居然還沒逃離祥興街附近?”
雷組長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你們回憶一下,當時他被打暈的時候,身上還有沒有什麼異常?”
“你們是懷疑他是我們殺害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雖然可能性不大。雷組長看向利朵,研究着她此刻面部表情。
“這個問題,不應該問那個據說被我打暈的哨兵大哥嗎?當時他是另一個在場的人。而且當時我們急于逃離現場,根本沒敢回頭去看他們的情況。”
雷組長目光似箭:“利朵,你太冷靜了。十八歲年紀,聽到跟自己有關的嫌疑人死亡,仍然鎮定如恒,實在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其次,你一直不能解釋為什麼當時兩個比你更強壯的男性會兩次輸在你的攻擊之下。何況其中一個是向導。另一個還是哨兵。如果不能作出合理解釋,我們将申請進入你的精神領域,搜集更多證據。”
即便不知道搜查精神領域是什麼意思,利朵也被雷組長話中的濃重威脅警告吓得心髒停跳一拍。
“我、我不知道。當時我太過緊張。隻知道在高小亮在那個入侵者身上找東西時,他已經開始有清醒迹象。而對上那個哨兵的時候,我沒有去看他是否有暈倒就跑掉了。事後我們還奇怪為什麼沒有人追過來。”
翟迪走上前一步。“你說的那個哨兵就是我。對上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少女,所以放松警惕,但是接觸你的前一刻,就突然全身麻痹,毫無征兆地暈倒。你現在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嗎?還有,你剛才說高小亮曾經搜查那個向導身上有什麼東西,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這個得高小亮自己回答。利朵用眼神鼓勵高小亮。
“我爬過那個圍牆,圍牆上有讓人頭痛欲裂的噪音,但是那個……叔叔,那就能毫發無傷地通過圍牆,所以我想搜他身上是不是有那種屏蔽噪音的儀器……”犯罪未遂的小少年聲音越來越小。
“你搜過他的身?你有沒有發現什麼?”雷組長繼續問。
“沒有。”高小亮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利朵悚然一驚。她終于知道發現消失的記憶是什麼了。環顧一周,她想尋找曹滄海的身影,未果。連金毛大狗也消失不見。
雷組長發現她的異常神色,厲聲追問:“利朵,你發現什麼了,有什麼想說的?”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銳利到極緻的壓迫力,一隻巨大的白頭鷹在他肩頭若隐若現,那冰寒的視線比雷組長的視線更加冷酷,那宛若實質的視線仿佛直達利朵内心。
利朵張開嘴,想要說出曹滄海的名字。讓她震驚的是,她雖然沒像高小亮一樣失去記憶,頑強地保留了當時的記憶,但是無法說出具體的細節!
“我……!!”就像被施加了噤聲咒,她無法說出與曹滄海和硬盤相關的一切信息!
雷組長猛地站起,驚雷般喝到:“說!你還隐瞞了什麼?”
利朵全身都顫抖起來。她的額頭和鼻尖冒出數顆汗滴。
所有人都看着她面色由漲紅,再轉為蒼白。
“搜查我的腦海吧。”最後她這樣說,緊皺眉頭,緩緩閉上眼睛。
一個女警官吃驚且遲疑地看着雷組長,輕聲問:“雷隊,這怎麼辦?”
雷組長注視利朵良久,歎了口氣:“去吧。”
那名女警官釋放精神體,高小亮雖然看不見她的精神體,但是見她慢慢走向利朵,并伸出手。高小亮急道:“你們想對利朵姐幹什麼?她怎麼可能犯罪。犯罪的是我,我搜過那個壞蛋的身,你們為什麼不來檢查我的大腦?”
他眼前身影一閃。一個男警官出現在他身旁,隻輕輕按在他肩上,已經讓他無法動彈。
“别急,你的姐姐肯定是有什麼想說才主動讓我們搜查腦海。我盡量不讓她受傷。”那名伸手按住利朵額頭的女警說着,鹦鹉形狀的精神體緩緩滑翔進入利朵額頭消失不見。
利朵感覺自己睡着了。但是有人強行進入了她的世界,作為這個世界的神,她緩緩睜開眼睛。那是一隻白葵花鹦鹉,它用尖銳的喙剝開思維外層的堅硬外殼,張開巨大白羽,身子快速掠過天空。她的世界一片瘡痍。空中漂浮着無數碎片,或大或小,部分連接在一起,組成花草樹木、磚瓦房屋的形狀。每一個碎片都閃着光,電影畫面似的刻印着她的生平。這個世界是靜默無聲的,葵花鹦鹉翺翔在世界中,攪起一陣飓風,虛浮無力的碎片紛紛揚揚,每一個擾動的碎片都給利朵帶來宛若實質的痛苦。她站在世界中央,疼痛使她佝偻起身體。在那裡!葵花鹦鹉終于看到她,向她飛來。
接觸鹦鹉的那一瞬間,她從鹦鹉眼中看到一個發光的行将破碎的小小的自己。她痛苦地尖叫,聲音傳到這個世界每一個角落。
然後她碎裂開來。
鹦鹉被無數碎片裹挾着,無法自主地随波逐流,凄厲的尖叫激烈震蕩着它全身上下,幾乎讓它無法維持形體。
這是一種非常兇險的精神圖景。繼續強行搜尋記憶,不僅可能傷害被搜檢人,也可能傷害自己。
隻能退出。
葵花鹦鹉最後一次回頭搜尋線索後準備離開,不知是不是它的錯覺,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