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如一個沉睡中的巨人,輕輕翻了個身。
在普通民衆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無數哨兵和普通警力開始行動起來,分派警力人手和警犬,分頭順着氣味清查。
雷組長的行動利朵和高小亮自然是無法參與的。他們被保護性監管起來。三名不參與行動的向導陪同他們一起返回分隊。開車的是翟迪,唯一一個哨兵。他的車開得四平八穩,不急不躁。
利朵明白,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結果。羁押留審已成定論,提供線索算不算将功補過,隻看今晚的追捕結果如何。
發動機震動聲中,車廂内無人說話。他們顧忌利朵是涉案嫌疑人,聊案情會洩密,聊私人話題又有他倆這外人。
噗啦一聲,仿佛為了打破這種壓抑局面,車廂内飛出葵花鹦鹉的身影,紅冠白羽,翅膀一收,正好停在利朵腿上。這隻大鳥昂頭挺胸,搔首弄姿,絲毫不顧利朵驚異眼神,自顧自大聲叫嚷,上下點頭。它的嗓門極大,利朵覺得自己被吵得有點失聰。
“啊,對不起。”向導女警道歉,“它不大聽話,自己跑出來了。”說是這麼說,卻沒有把精神體收回去。
沒過多久,其餘兩個向導的精神體居然也自己展現形體。一個男警官的精神體是隻企鵝,另一個女警的是紅腹錦雞。這兩隻比較矜持,隻是呆在主人身邊,好奇觀望着車内情況。利朵望向翟迪方向,暗自猜想哨兵的精神體是什麼時,褲腿被粗大爪子不客氣地扒拉,腳邊出現一隻獾子。
破案了,原來是平頭哥!
鹦鹉企鵝和錦雞的身形已經夠大了,這隻平頭哥的身材更是壯碩,整個面包車被塞得滿滿當當。比較神奇的是,平頭哥前爪還在執着地扒拉利朵膝蓋想要爬上去,後爪和尾巴則在前排座位中若隐若現,恍若從異空間出現。
在平頭哥的不懈騷擾下,鹦鹉憤怒地大叫着爬上椅背。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在任何崗位,你都可能遭受職場霸淩。獾子不客氣地爬上利朵雙腿占據了它之前的位置。利朵偷偷看向默不作聲的哨兵,見他不反對,摸了摸獾子粗糙皮毛。她簡直是撸毛聖體。獾子舒服得全身顫抖,眼睛眯成一條縫,背脊像水一樣随着她的手而蠕動,溫和純良。不認識這隻獾子的人會誤認為它就是利朵的精神體,認識它的人會猜測它待會兒會不會投降叛變。
高小亮眼睛一亮:“利朵姐,你摸的是精神體嗎?”說着也伸出手去。觸手感覺是一隻長滿粗糙毛發的動物,但是視野裡空無一物,這種矛盾感覺非常神奇。我也摸到精神體啦。小少年百感交集。
平頭哥可不是好惹的,伸出前爪就打算給他來一下,利朵眼疾手快抓住它爪子:“不要!”平頭哥矯健後爪正中高小亮。居然還有連招!這時候開車的翟迪才提醒道:“我的獾子不喜歡别人摸,小心點。”馬後炮!高小亮嗷了一聲。
旁邊葵花鹦鹉的主人忍不住好笑:“利朵,你還真招動物喜歡。翟警官的獾子我碰都不敢碰,可兇了。可惜你的精神圖景已經破碎,不然也能領養一隻自己的寵物。”說着她搖搖頭,“不過這也算好事,成為向導或者哨兵就意味着失去自由,出個門出個國都要打報告,作為普通人平平安安一輩子也不錯。你千萬不要灰心喪氣。”
說到這,那位向導男警插嘴:“這也難說,也有精神圖景自愈的案例,據說這叫再次覺醒。覺醒時需要的精神力比首次覺醒更多,覺醒時發熱症狀也更明顯,甚至可稱得上兇險。覺醒契機可能是心境波動巨大或者覺醒願望過于強烈。所以說,如果有機會覺醒的話還是要珍惜。”
利朵暗自問自己,你盼望覺醒嗎?但是說實話,她的願望一向不怎麼強烈。真到了熱血少年漫那樣要爆種子才能生存的時候,自己說不定會好好吃個面,然後躺到床上睡上一覺。自己天生就沒長成主角的樣子,要問她想要的生活是什麼,她會大聲回答,大金鍊子小手表,一天三頓小燒烤。平平凡凡衣食無缺的生活才适合她。想好了,等這次奇遇結束,她就帶高小亮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回到平靜的小鎮認真賺錢去。
翟迪忽然側頭望向窗外,似乎在仔細傾聽。
“槍響,開始有戰鬥了。”他忽然皺眉,“可能是雷隊。”正說着,他的手機響了。“喂,是我。知道。好的。嗯。”電話被挂斷。
“你們現在也要開始戰鬥了嗎?”高小亮持着一股欽佩之情以及一絲小小興奮問道。
“不,向導不用戰鬥。”翟迪冷靜道,“我們先去吃個飯。不回警隊了。”車頭甩了個大彎開始提速,火燒屁股似的扮演起秋名山車神,利朵趕緊抱緊平頭哥穩定核心。隻聽他鎮定自若繼續說:“我們要趕到眉山小區配合雷隊圍剿入侵者。那裡有個失控哨兵。”
好快。預估要找上一個晚上才會有消息的案件,分頭僅僅小半天就有消息。空氣瞬間緊張起來。
路過一間快餐店,車子忽然急停在路邊,滿車人仰馬翻。片刻後小山一樣大的快餐包裝袋被強行塞到車内。油脂、肉類和谷物香氣充滿車廂。看着利朵驚訝眼神,翟迪解釋道:“大部分是組裡哨兵們的,我喜歡香辣雞翅和芝麻火腿餡卷餅不要檸檬飲料,你們喜歡吃什麼,自己先挑。”
這種又緊急又悠閑的荒謬感是怎麼回事?
“快吃快吃,待會外賣送到那些哨兵手上的時候就搶不回來了。”三個向導熟練地挑選食物。
天慢慢黑下來。
面包車越開越偏僻,在城市中利朵還沒注意,到偏僻處才發現昏暗路燈下面包車根本沒開燈。哨兵的視力在僅有微光的環境中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