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道金正金三少是懾于金老爺子的壓力才跪倒,隻有金正自己才知道,在那個小矮子的喝問下,他雙膝像是有了自己思想,不由自主就是一軟,是以驚駭萬分,再也不敢造次。看他那清澈的眼神,應該是聽懂了真理。
現場呼吸沉重的不隻是他,利朵這個用盡全力打人的,也在用力喘息。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用力恨一個人,業務不算太熟練。當打完那一巴掌後,她才發現并不是大仇得報的暢快,而是非常荒謬地感到——無聊。是的,無聊!試想,如果是别人擁有她這樣隐秘的異能,估計早就怼天怼地幹翻全世界。她居然跟這麼一個人渣置氣,嚎啕大哭。她察覺了自己對金正的真正态度,那是對他的厭惡居多,就像對着整晚騷擾自己的蚊子,你會說驅趕了一隻蚊子是大仇得報嗎?但是,不打這一巴掌,她堪不破業障,難成正果。狠狠打了這一巴掌,她才知道自己與人為善,慈悲為懷。
我究竟是從何時起,竟覺得金正這樣有權有勢的豪門少爺,也不像一隻微不足道的蚊蟲?我這是過度膨脹了還是狐假虎威了?
就在這時,兩聲腳步悄然靠近。廖洲明帶着幾分興味,彎腰在她耳邊小聲問道:“親手報了仇,滋味如何?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讓他死,一了百了。”說完,目光淡淡掃向金正。
利朵還未回答,金正已經吓得臉龐煞白,啊的一聲恐懼大吼,翻身站起,踉踉跄跄向門外飛奔,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管事的剛喊出一個字,便即住口,轉而叫道:“老爺。”
金茂誠重重歎息一聲,沒有立刻答話,而是向利朵抱歉道:“小正他自幼喪父,缺乏管教,家族又太過溺愛,緻使他驕矜頑劣,沖撞了姑娘,讓您受委屈了。今後,我一定将他好好管教,不能讓他再次惹出類似的事端。不知道您對這次的處理結果是否滿意?”
這麼快就要進行用戶回訪?讓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放下面子對着自己說敬稱,利朵怎可能說不滿意,即便她真的還未滿意,也不會在此情況下強拂主人面子,微微點頭答道:“謝、謝謝金總主持公道,我感激不盡。”
她不太會說場面話,而且她怒氣值已消,BUFF已掉光,隻全力輸出這兩句,已經開始要進入尬聊模式。廖洲明似乎看到她的窘态,連忙代她向金茂誠笑道:“金總你看,我們家小花就是這樣一個淳樸姑娘,隻有被惹急了,才會想要掙紮反擊一下。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佛都有三分火,何況是人呢。現在好了,大家都恩怨已了,就該握手言和,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金總您看,在座還有這麼多客人,都眼巴巴等着您發話給一個說法呢。”
“啊,對對對,既然這件事已經解決,就不要再拿什麼借口留住我們,什麼時候能讓我們走?這個地方我可是一刻都不敢再待下去了。”其他人紛紛附和。
金茂誠正要擡手示意大家安靜,準備開口說話,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粗豪的大笑聲,以及十數個人雜亂的腳步聲。
門外金家的護衛一路阻攔來人,到了門前,激烈的打鬥聲和倒地聲清晰可聞。伴随着病房内人們的驚呼聲,雙開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暴力踢開,一個壯碩如熊的男人雙手揣兜,嘴叼香煙,施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身邊跟着一隻滿身是刺的豪豬。
“老金啊,你今天的陣仗挺大啊!這麼熱鬧的事,怎麼不叫我呢?還是兄弟我仗義,自己上趕着就來給你湊場子,緊趕慢趕,可算是趕上個結尾。”
大群小弟跟在他身後,幾個金家侍者驚慌向金茂誠報告道:“金總,我們實在攔不住他們,非常抱歉,我們需要增援。”
來人走進門後,目光在一衆向導身上掃視了一圈,笑道:“不要那麼緊張嘛,吓到這些可愛的向導們就不好了。我苗子豪别的不會,最是憐香惜玉,大家的生命安全就是我的責任,在座的每個人,鄙人都會好好保護,哈哈哈哈!”
此人身高約有兩米,強壯粗豪,悍氣十足,就連他身邊那隻黑白撞色的豪豬,也膘肥體壯,油光水亮。剛才他那掃視全場的一眼,看得每個向導都心裡一寒。那是非常貪婪的一眼,看各位向導的眼神就像是老饕看着一碗碗紅燒肉,雖然隻是一掃而過,每個向導都錯覺身上被舔了一口。特别是經過剛才治病那一幕,剩下來的幾個向導以男性居多,被他叫一聲“可愛”,每個人身上都像是多了幾隻跳蚤,渾身難受。
金茂誠一見到這個人,氣得拐杖都抖起來,面色漲得通紅,良久才怒聲道:“苗子豪,你擅闖我金家,到底想幹什麼?!你是怎麼進來的?!”兩家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被他闖進來真是怪事一樁。
苗子豪露出不認同的神色來:“怎麼說我擅闖你金家,金家和金家産業可完全不同。你金家大宅在城南,這裡是金家夜總會,本來就是開門做生意的,人家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你金家不能因為我老苗是個粗人,不會品鑒你們上等人的酒就不讓我來吧!這不是赤|裸裸的歧視嗎?不過今天進到你這場子來确實是用了一丁點小技巧,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呵呵,說回頭,這地方真是金碧輝煌,美輪美奂,真當得起那金輝煌三個字,我老苗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這麼高級的地方,我那兒不得弄一個,以後喜歡這調調的客人都給我請到那個地方去坐坐,喜歡吹牛打屁喝酒聊天的仍舊在我那破小攤劃拳去。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尿不到一個壺,那就隻好大家分開,強人所難,對大家都不好,您說是不是,金總?”
金茂誠皺眉道:“既然你覺得不是一路人,為什麼還要闖進來?各安其事不好嗎?或者說,苗兄弟突然對我金家的地盤有了興趣?”
“哪裡哪裡!”苗子豪連連否認道,“我自己的地盤都管理不好,更不指望您的地盤了。隻不過我最近有那麼一點頭疼腦熱的渾身不得勁,打聽到今天您這兒向導特别多,特意來您這兒請幾個向導回去幫我瞧瞧。”他說着,目光向室内某個方位一掃,眼睛亮了起來,“咦?這不是廖隊嗎?好久不見,甚是想念。你家淩靈還好嗎?之前我還想叫她來家坐坐,她嫌她嫂子不在,照顧不周,現在她嫂子就在家,你幫我問問她啥時候來家玩玩,我親自接待她。哈,這位小姑娘就是小花?長得真不錯。聽說你好幾次了,第一次見面,你看我都沒帶什麼見面禮,以後再補上行不行?”
他的表演實在是太過浮誇,在座的各位無不覺得他粗魯不文,但是他能一眼就認出從未謀面的利朵,卻可以确定此人必是粗中有細。
廖洲明微笑點頭,并沒答話。主人還在這裡,他不好喧賓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