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聲槍響。這幾槍水準極高,每當墨脫哨兵想要做什麼,他都能預判到他的動作,提前鎖死,而且隐隐跟廖洲明的戰術動作相配合,一輪快速射擊,跟他隻相差幾個身位,分毫不怕在激戰中誤傷他,膽量之大,讓人瞠目結舌。墨脫哨兵一時之間竟然被牢牢牽制,奈何不得廖洲明。連利朵都覺得廖洲明的壓力一松,精神大振。
很有可能,開槍者也是個哨兵,而且是一個視力覺醒的哨兵。
忽然星雲閃動,一條巨蟒從空中躍下,直撲廖洲明。三級哨兵的精神體,其身形之巨大,連視力不好的利朵都能将那龐大外形看個一清二楚。
不,那不是巨蟒,而是一條黑白相間的海蛇,隻因體型過于龐大類似巨蟒而已,隻輕輕觸碰樓體就坍塌了一小面牆壁。它會有毒嗎?據說最毒的幾種蛇類都是出自海蛇,如果精神體也能繼承所拟态生物的特質,難以想象這條海蛇能有多強的毒性。
這條海蛇太過巨大,絲毫無誤傷之虞,樓中的哨兵們紛紛開槍射擊,可是子彈擊中鱗甲居然跳彈,蹦出一連竄火星。
廖洲明冷笑一聲,擡手處也生出一片星雲,巨大伯勞從中翩然飛出,它調整身形,形如利劍般毫無畏懼地向那條海蛇沖去。一蛇一鳥甫一接觸就纏鬥在一起,難解難分,尖利鳥爪刺入海蛇腹部,慘白毒牙也深深刺入伯勞大腿,兩者在空中翻騰旋轉,迅速向下落去。
墨脫哨兵邊躲避狙擊和抵擋廖洲明攻勢,邊感受自己精神體的傷勢,喘着粗氣冷笑:“看來你們白塔哨兵也沒傳聞中那麼膽小,總以為寵物就得小心翼翼保護在身後。”
廖洲明長劍一揮,一個不慎沒有收力,直接将半座外牆劃了一道細長口子,甩了甩長劍,冷聲道:“那是因為沒遇上你們這種瘋子,否則我還是很愛惜它的。”
墨脫哨兵冷笑一聲。他的海蛇身周陡地爆出一團黑霧,将一鳥一蛇都包裹在其中。廖洲明雙目一凝,向下看去,墨脫拿手的精神污染,伯勞哀叫不已,顯然已經着了海蛇的道。趁這個空擋,墨脫哨兵重新開槍,拉開距離,再次取得優勢,重新逼迫廖洲明丢掉好不容易取得的戰略縱深。
卻在這時,巨蛇忽然無聲掙紮起來。伯勞很快甩脫巨蛇死亡纏繞獨自飛出黑霧,獨留那巨蛇自行跌到樓下重重摔到地面。不止如此,巨蛇還痛苦掙紮不休,似乎身受重傷。沒過多久,它就化成星塵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幾乎是同時,伯勞在對手消失後也遁入星塵。
墨脫哨兵瞳孔巨震:“你做了什麼?”他的話很快有了答案。精神體受傷,作用到主人身上幾乎沒有時間差,一道過于強烈的痛楚強行侵入腦海,直接作用于他的神經中樞。不用多想,是精神污染。沒等他說完話,廖洲明和狙擊手一起主動發起攻擊,兩者配合無間,宛如正寫就一篇躍動的狂想曲,而他們是躍動的音符。破敗冰冷的牆面徹底淪為他們的舞台,上演着一幕激烈到極緻的劇目。
極力逃竄的墨脫哨兵左支右绌,在廖洲明的攻勢下喘不過氣。他敏銳地發現廖洲明保護在懷裡的少女不見了,解放了全部戰力的三級哨兵實力提升何止一籌,毫無顧忌的提速之後還能強行騰挪轉折,配合着死神一般的狙擊,瞬間就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更何況殘酷的精神污染侵蝕着他的腦域,還在逐漸加重。他終于明白了,是銀針,是銀針!跟他對戰的白塔哨兵使用的,是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銀針。如果是平時,他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解決掉這樣的小麻煩,但現在是緊湊得潑水難進的戰鬥,這樣的小小麻煩簡直差點要了他的小命。
廖洲明步步緊逼,随着時間流逝,體力消耗,他越來越難以掌控自己的力度,這樣帶來的後果是,墨脫哨兵越來越難以招架他漸趨沉重的攻擊。在又一次失明複明之後,廖洲明一個全力斬擊,墨脫哨兵的槍支四分五裂,他不得不拿出軍刺架住,軍刺隻堅持了半秒就被削斷,廖洲明的長劍砍到他手臂上,發出金屬獨有的锵然之聲,原來他戴着護臂。
廖洲明冷笑一聲,擡手揮動長劍。叮叮叮叮,長劍看似輕擊護臂,墨脫哨兵的雙腿卻一寸寸陷入堅硬牆壁,随時可能塌陷進入内部建築。
正在這時,樓頂傳來騷動,然後一個手腳揮舞的人從樓上跳了下來,發出慘叫,由遠及近……
廖洲明不得不迅速躲避開這個沉重的身影,擡頭向上望了一眼,因為這一眼,墨脫哨兵脫出了他的節奏,救下自己一條小命。
接下來發生的事說明這不是個例。很快,跟潮湧一般,樓上的人像下餃子一樣紛紛落下來。人數之多,連廖洲明都不得不趕緊躲避。很多人跳下來的時候還一副懵懵懂懂無所畏懼的樣子,下落過程中已經清醒,忍不住發出悠長絕望的慘叫,到樓下時摔成了一片形狀異常扭曲的形狀。
不隻是廖洲明雙瞳緊縮,連墨脫哨兵和狙擊手都被副場景驚呆了。
高高的頂樓,人群湧動,聲音嘈雜,他們的目的地很簡單,就是攀爬過高高的鐵絲圍欄繼續前行,卻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高達十餘層的高度。或許其中有突然清醒過來的人,也被簇擁裹挾着慢慢走向不可逆轉的死亡。他們的絕望呼救和慘叫太過低微,剛一發出來就被淹沒在人群之中。
慘叫聲不斷在空中回蕩,在隻有北風的夜空中,這些本來過于渺小的聲音顯得格外凄厲,沒過多久就引起了周圍住宅區的注意,連很遠的地方都追過來一道激光射燈,試圖探查這裡發生了什麼。
廖洲明怒氣蓬勃,更加收不住力道,厲聲喝問:“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拿人命做賭注?”墨脫哨兵被他一劍斬到胸口,他愣了一下,随即目露瘋狂:“不過是些愚民,蝼蟻而已,與我何幹!隻要你肯就此收手讓我們離開,子魚大人一定會寬宏大量放過他們……”
言尤未已,廖洲明一個失手将他整個打飛撞進大樓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