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了?”見盛安沉默不答,女人瞥了眼她胳膊上滲出的血迹,笑了笑,站起身打開鋼琴凳,從中丢給了她一瓶快速止血劑,忍不住微微歎息一聲。
“還是個孩子呢。”
盛安接過那瓶藥,擡起頭,看向站在她身邊的女人。
雖然有些好奇為什麼人物模拟得如此真實,但想了想,還是老實地回答了她。
“因為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随着這場考試的熱度越來越高,觀看人數也不斷增高,但聽到這回答時都忍不住驚訝了起來。
他們震驚的點在于盛安怎麼把自己是未來人的消息就這麼說出來了?要知道以前也不是沒有人試圖在模拟情境裡告訴裡面人物未來的發展,但代價就是在付出更大的代價後曆史重新回到了曆史。
至于……忍住不告知未來?誰會有那個定力呢?在面對可以知曉的未來面前忍住不去問。
但長發女人卻隻是以為她是屬于過去的人。
未來怎麼樣不知道,但确實是有一些人類通過外星文明的種種際遇獲得了更長的壽命,也許眼前的“少年”也是如此。
“原來如此。”她有些自嘲地低下眼眸,站起了身,神情一下子就冷淡了下來。
“天快亮了,你走吧。”
少年擡頭瞧着女人突然冷淡的臉色,忽而一笑:“你是何忍冬?”
接着,盛安忽視了在她開口說完這句名字後突然對準了她喉嚨的槍口,擡起手也站起了身,以一種投降告饒的姿态繼續道:“我想,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那個似乎是叫“何忍冬”的女人微微眯起了眼,舉槍的手一動不動,仍是對準了眼前來路不明的少年,冷聲道:“你是誰?”
“我知道你打算進行自殺式襲擊,也知道那邊那具屍體是著名的人奸曲重華。”少年即便被槍指着,臉上也毫無懼色,舉起的手更像是在耍無賴,挑眉道:“上海區幸存的部隊被曲重華暴露了,你想殊死一搏對嗎?”
女人不答。
“但是沒用的,在那些鬼東西面前,就算你們有千般智計百般武力,到頭來都比不上一束清洗大地的激光,一粒帶有外星病毒的塵埃。”
外星文明進攻地球所使用的手段并非僅僅隻有科技碾壓,生化武器也是它們常用的手段之一。畢竟,看着它們眼中的“小老鼠”潰爛到不成人形,也是它們饒有興緻的獨特癖好。
全球淪喪,短短四個字是無數人類在地獄之中的拼命掙紮。
“可不可笑?全球人類十不存一,除去各地建造的地下城,你們這些在地面上為延續人類文明而戰的反抗軍,卻被人類内部檢舉告發。”盛安把手放在槍上,輕移,對準了自己的心口,認真道:“我不是來自過去,而是來自未來。你可以不信我,大可以現在一槍殺了我,但我所說的都是真實的,所以……不要去。”
奴隸時代初期雖然确實遍布黑暗和壓抑,但還不至于讓一座如此巨大的城市每天都籠罩在高壓統治之下。
那麼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現在正處于奴隸時代初期因為人奸而造成的“黃浦江絞肉機戰争”。
因為地名很熟悉,再加上整個事件慘不忍睹,所以盛安翻閱時倒是記住了一些關鍵點。
“你的目的是什麼?”女人毫不動容,持槍冷冷地質問。
“目的?目的……”盛安輕輕地重複着這個詞,“目的大概是……讓我以後不要重蹈覆轍。”
“況且,我們都是人類——這個目的還不夠嗎?”
“不夠。”何忍冬有些殘忍地笑了起來,“在這個時代人吃人的事還少嗎?同是人類這一點已經無法說服任何人了。”
盛安想到了那座地下商鋪,面容沉了下來,抿了抿唇,“也對。”
何忍冬定定地看着她,看了許久,才笑着放下了槍,滿臉蒼白地摔坐在了鋼琴凳上。
“所以呢?即便你真的來自未來,你又能做什麼?”
盛安微怔,随即反應過來立馬道:“我可以幫你們。”雖然是為了加分。
“幫我們?”女人喃喃重複了幾遍這句話,然後無力地垮下肩膀,将臉埋進雙手中,聲音微顫:“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來自未來……”
“但你來晚了。”
來晚了?
盛安一愣,猛地跑到窗邊一把拉開了窗簾,然後就見到了或許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的一個場景。
天空之上,那艘巨大無匹的飛船照下了一片白色的光,那光明亮如太陽,将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了光線内。
而光線中,一個一個人類從這座偌大城市不知名角落裡莫名浮空了起來,他們衣衫褴褛、面容肮髒,甚至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在被迫浮空以後于天空中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或者哭鬧不止。
接着,他們在空中像是煙花一樣,一個個突然爆開,在明亮如白晝的世界變成無數紅色的雨從天上淅瀝瀝地落下。
這是……星球級母艦“清理”原住生物的手段,就像人類滅殺老鼠和蟑螂一般——
輕松、簡單。
“你看,我說過……天已經亮了。”
還不等盛安從這幕血腥恐怖的場景中回過神,她的脖子上突然一涼,好似多了什麼東西,拿起來看了看,是條帶着棱形晶石的項鍊。
“這是……”盛安剛一轉頭想詢問,便驚駭地發現那個身着藍色晚禮服的女人,身體已經開始浮空。
盛安不顧雙臂再次崩開的傷口,連忙試圖抓住女人的手,卻被女人輕巧地躲開,然後朝着她搖了搖頭。
“我是未來人!我不會死!你把項鍊給我拿回去!”盛安氣急,想把項鍊弄下來還給她,卻發現怎麼也摘不下來。
女人已經浮在了窗邊,被盛安用兩隻流血的手臂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手,女人這次倒是沒掙脫,隻是在空中靜靜地看着她,對着她說了最後的話。
“對不起啊,我太懦弱了,已經在這個時代活夠了……你還年輕,無論你是不是未來人,都好好活下去吧。”她笑意溫和,看着眼前用盡全力抓着她的少年,想起了很多差不多年紀的戰友。
但都死了。
原本她也不該活的,隻是想到了曲重華,恨意讓她從屠宰場般的血肉戰場裡爬了出來,然後,報仇。
那飛船好似啟動了什麼大型裝置,白光之下的世界突然開始産生一種猛烈的大風,似要将一切都清理幹淨。
恰有一陣風吹進窗戶,掀開了正死死抓着她的少年的額發,露出了眉心一點朱砂。
“是你?”女人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