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芳和李紅奎合力鼓動下,李桑寶跟着盧晚吟踏上了西行之路。
這次旅程,目标是體驗拐賣角色原型。
相關事宜,盧晚吟早就聯系好了。
長途汽車駛在盤山公路上,李桑寶百無聊賴,耳邊充斥着各類聲響,有其他乘客放短視頻的戲劇化配樂,還有幾個孩子吃瓜子薯片的咔嚓聲,身後還有個胖大叔睡得打鼾。
李桑寶卻不覺得吵。
一路上,她聽膩了盧晚吟講的那些電影術語,這些煙火氣的聲音反而動聽多了。
搖搖欲墜一般,李桑寶終于阖上疲憊的眼皮。
大巴車忽地一個大轉彎。
李桑寶脖子一仰一晃,被搖醒了。
張開眼,撲面而來的是祖國的青山綠水。
好奇取代睡意,李桑寶怔楞着神情,走心地欣賞。
突覺人類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渺小。
到站,盧晚吟拉着李桑寶下車,她老師一樣口吻向李桑寶道:“我跟你講的,你都聽懂了,這些都是當演員要懂得基礎知識,我已經盡量深入淺出了。”
腦子裡發脹,李桑寶不以為意點點頭。
盧晚吟又說:“你也别有壓力,不用想演這件事情,你去感受人物,成為人物就好了。放輕松,有我在。”
走出縣城長途汽車站,李桑寶以為到了。
“是這裡嗎?盧導。”
聽到這一聲“盧導”,盧晚吟眼睛一亮,以為李桑寶進入了工作狀态。
她笑着搖頭:“不是,還要轉一趟車,最後再坐個牛車就可以了。”
李桑寶擡眼一問:“還要轉車?”
“當然,不過先不急,我們去吃點東西。”
随着盧晚吟進入一家蒼蠅館子,李桑寶毫無胃口可言。
她呆坐在椅子上,任由盧晚吟随便點,卻不想說一句話。
點完單,盧晚吟抱怨菜肴價格不便宜,拍電影費錢,能省則省。
李桑寶愣愣點頭,依然神色恍惚。
“喂,李桑寶,待會我們可是要去人了,你還這種精神狀态,别人還以為你對他們有意見咧。”
“我知道了,盧導。”
李桑寶抿了抿起皮的嘴唇,找借口說:“我隻是沒休息好。”
雖然一點胃口沒有,李桑寶還是逼着自己喝了一大碗紫菜雞蛋湯。
盧導夾了一筷子生菜到碗裡看她。
“你吃辣嗎?我們拍戲期間,你臉上最好不要長痘痘。”
李桑寶搖頭,捏着筷子夾了一小撮白白的米粒團。
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她的狀态一直昏昏沉沉,可人又跟着來了,如果破壞了盧晚吟的作品就太不好了。
李桑寶深深地頭埋下去,良久才緩緩擡目。
她帶着滿腔惆怅看向盧晚吟,“盧導,你其實可以考慮一下别人的,趁現在還沒有正式開拍,做好别的打算。”
瞳孔裡明顯一震,盧晚吟扯扯嘴角,繼續談自己的創作。
“一般的拐賣女性的電影都會描寫苦難,可是我不想販賣苦難。我想讓大家看到的是苦難中的人,我們人永遠可以戰勝苦難。”
心不在焉,李桑寶似懂非懂,偏了偏下巴。
“盧導,我說的話是認真的。當初你說,我就是您故事的女主角,我是相信的,我不相信我自己,但是我相信你。”
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放,啪的一聲響。
盧晚吟瞪着眼睛朝李桑寶看過來,“現在,你就不相信我了?”
“我……”李桑寶極慢遞搖頭,又極慢地說話。
“不,我還是相信你,隻是我更加不相信我自己了。”
“那就行了,說那麼多幹嘛,姐妹,把你的後背交給我,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管了。”
李桑寶心裡一噎,實在無話可說。
吃完飯,兩人繼續趕路。
約好的私人面包車,坐進去不到十來分鐘就到了下一個中轉地。
兩人站在凹凹凸凸的地面,等牛車。
眼下的縣城已有些簡陋了,對于李桑寶這個城市出生城市張大的孩子,她難以想象還要坐牛車去更遠的地方。
盧晚吟對上她困惑的眼神,抿嘴一笑。
“我們國家有的地方一年可能也賺不到上萬塊。這樣的數據你在新聞上也聽過,但這是第一次親身體驗,有些震撼吧?”
李桑寶歎了口氣,認真地點點頭。
“對,不過那牛車是村裡人安排的。本來走進去也還好。”
“那為什麼不走,我們不需要麻煩别人。”
盧晚吟忽地粲然一笑,“聽說路上不太幹淨。”
“不太幹淨?”李桑寶往阿飄那個方向聯想,不寒而栗。
正說着,遠處那牛,拖着一個闆子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