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抿嘴唇,眼睛慌張地到處瞟。
“不是我說的,我可沒有說過這種話。”
邊說,她邊側過臉,身體跟着一轉,面色讪讪。
猝不及防地,腰部卻被男人一攬,摟進對方的懷裡。
李桑寶的身體瞬間緊繃,稍做掙紮,卻被抓得更緊。其實這掙紮是假的,隻是一種虛晃的面子,她在用身體表達自己是被動的那個。
她從小被教育,女生就應該被動。
李桑寶恍惚着,突覺心有不甘。
為什麼一定被動。
尹範的身體像一件大衣一樣,從後面包裹着她,溫暖又安全。
他彎下脖子,放在李桑寶的肩膀上,貼着她的耳朵。
舉止極其自然,仿佛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而是第一百次。
“李桑寶,你爸爸跟我說,你媽媽懷你的時候,看見了桑葉上的蠶寶寶,所以給你起名叫李桑寶,是嗎?”
上一秒還沉浸在唇齒相接的甜蜜裡,這一秒又被打岔。
李桑寶猛地睜眼,對尹範打了個突然襲擊。
她翻過身,像殺場上堅決的将士,直搗黃龍般,把嘴唇對上了尹範。
尹範往後一退,瞳孔一怔。
先是驚訝,後是欣喜,再是享受。
兩人陶醉其中,同一時間同一頻率,阖上眼皮。
在照明有限的小區門口,她和他都被黑暗浸透了,變成了空靈虛無的軀殼,隻有這個吻是明确的存在。
足足親了半個小時,兩個人嘴巴都腫了。
沒說一個再見,李桑寶一隻手反壓在背後,另一隻手擋住自己的嘴,往小區裡趕,羞澀滿臉卻又忍不住回頭提醒尹範:“你回家記得把嘴巴冰敷一下,明天還要演戲。”
尹範的嘴腫得比李桑寶還要厲害,他卻高興得不得了。
然而當着李桑寶的面,确實不好意思轉過去。
他舉起手,背對着做一個拜拜的手勢。
*
翌日,尹範獨自去劇組補拍戲份。
需要補戲的地方,劇組已經用最經濟的方式做了方案。
尹範去的時候,邵監制和導演坐在他正對面,隻見邵監制咳了咳,示意導演說話。
尹範看出來,導演成了邵監制的傳話筒。
導演說:“尹範,這次沒有追究你的責任。我說的責任,包括你對我們劇組的經濟損失,更重要的是精神損失。”
導演還想繼續說,尹範打斷道:“多少錢?我可以賠償。”
被堵住話頭,邵監制和導演沒有了備案,措手不及。
邵監制斜着眼睛,用眼角的光瞟了瞟尹範。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哪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就是後面低價幫我們拍戲。”
尹範皺眉,目光冷冽,他擡起高傲的下巴,冷眼過去:“我不同意。”
“怎麼不同意?你非要我們把你是精神病這個事情說出去嗎?”說話的當下,邵監制差點拍桌。
“第二個選擇是什麼?”
邵監制不由冷笑:“你真的要聽?”
也不等尹範反應,他眼睛得意地往上一翻。
“去精神病院。你是在拍這場戲的時候出現問題的,我們也相當于是你的老闆。在拍戲期間要對你負責,既然你出現了疾病,我們就要負責把你治好,對吧?這說出去是很合理的,對吧?”
“其實根本就沒有兩個選擇,一直以來隻有第一個選擇。你們料定了一般人肯定不會選第二個,是吧?”
尹範直勾勾地瞪視。
這麼些日子,他的性格變了不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息事甯人。
“我不同意。”
“不同意去精神病院,是吧,我早就知道……”
“不,我不同意給你們演戲。”
“什麼?”邵監制瞅着看了眼發笑的導演,又轉過來。
“尹範,你想清楚,精神病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說不準,你還真變成了精神病人咧。”
“哪家精神病院,地址麻煩告訴我。”
邵監制被整得不會了,神色慌張,他帶着鬥氣的意味張嘴:“是你說的。”
導演一愣,眼睛溜溜地看向邵監制。
“行。”
邵監制掉了面子,拍桌起身,朝尹範叫囔。
“我不要你任何賠償,你就去精神病院住一個月,到時候真的瘋了,可别怪我,是你自己的選擇,跟我一點幹系都沒有。”
邵監制氣得火燒屁股似的。
尹範卻一以貫之的淡淡然然。
“可以,白紙黑字,我簽字。”
邵監制無話可說,氣得臉紅,用胳膊肘頂了頂導演。
導演敷衍地咳了咳,算作應對。
當着尹範的面,邵監制打了通電話,對方說等下去安排車子過來。
“我真的沒見過你這種人,上杆子要去精神病院。行,我幫你聯系好了,馬上就有人來接你。”
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接人的車就要來了。
尹範在這時間裡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打給了歐陽醫生,把相關情況以及精神病院的地址告訴了他。
歐陽醫生在電話裡叮囑:“沒事,你隻要保持住行為端正,保持住你現在的樣子,他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到時候我也會施加壓力讓你早點出來。不過你真的是為了賭氣才去的嗎?”
“不,我想通了。對于精神病院這種地方,我一直在躲,越躲越恐懼。”
歐陽醫生一笑:“那就去吧,直面恐懼也是好的。我會幫你。”
突如其來地,就要進精神病院,接尹範的車快來的時候,小徐和李桑寶火急火燎地趕來。
時間太緊,隻抓了些緊要的生活用品,也不知道用得上用不上,李桑寶把行李遞到尹範手裡,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兩個人像戰亂中分離的夫妻,李桑寶哭紅了臉。
“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等你出來。”
尹範臉上依然溫和,沒說話,隻輕輕在心愛的女人額頭上吻了一下。
邵監制才被禹會林甩了,他側立在旁,目睹以上,腸胃裡嫉妒和憤怒翻湧。
瞪着一對血紅的眼珠子,他咬牙切齒道:“裡面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