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知道事情沒這麼容易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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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愛麗絲從房間溜出來,果不其然發現肯恩沒在寝室,她猜他肯定是去使壞了。
她從三樓找到一樓,看見月光透過窗戶照亮的大廳裡面,站着一個人影。
就算沒有燈光隻有一個黑影,愛麗絲也能感覺出來那是肯恩,她輕聲喊道:“肯恩?”
他沒有回答,站在那裡像是在想着什麼。
愛麗絲走了過去:“你在幹什麼?”
肯恩提起了他的右手,他提着一個東西,是約翰的兔子。
那兔子一動不動,塌着身體,軟綿綿的。
愛麗絲覺得它已經死了,但她還是确認了一下:“它死了嗎?”
“它活着可沒這麼乖。”肯恩的聲音顯得很冷漠,“你不用難過,這隻兔子并不能帶你找到兔子洞,活着的時候也不會屬于你,你連它的毛都摸不到一根。你不可能養它,這和其他東西不一樣。”
真難的他居然還在安慰愛麗絲不要心疼一隻不屬于他們的兔子。可愛麗絲卻在想,約翰的兔子死了,屍體要怎麼處理?約翰會怎麼樣?哈金斯夫人會怎麼樣?孤兒院的大人們可委實算不上喜歡肯恩,現在他又幹了這樣的事情,如果被大人們知道了,他們會怎樣懲罰他呢。
愛麗絲問道:“你想拿死兔子幹什麼?要埋掉它嗎?或者把它扔在外面去?”她心裡卻在想:我以為你會把它割開放血,放在約翰的床頭,等明天約翰起來吓得大驚失色。
肯恩擡頭望着天花闆:“我想把它吊在房梁上,你覺得怎麼樣?明天早上起來所有人都會看見。也許還可以劃破它的肚子,它才剛死,應該還有血可以流出來。”
愛麗絲想象了一下那種恐怖畫面,破舊掉漆的空曠大廳的房梁上吊着一隻死兔子,血順着它的身體在地上流了一灘。
“不怎麼樣,”愛麗絲說,“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你和約翰吵了架,他們都會懷疑你的。而且這太可怕了,你吓唬的不隻是約翰,是這裡所有的人,包括大人。”
“那樣最好,哈金斯夫人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她不會有證據,有誰能爬上房梁呢?”肯恩反問道。
愛麗絲猛地吸了一口氣,哪怕沒有證據,可在大人們眼裡,肯恩已經是這個孤兒院最特殊、最危險的孩子了。可他總是覺得沒被抓現行就無所謂!
“他們是沒有證據。可是你白天才和約翰吵了架,晚上兔子就這樣死了,誰都會懷疑你!”愛麗絲想起剛來孤兒院的時候,她和寝室的女孩發生過矛盾,在她打不過兩個女孩時,便将自己的毛絨熊變大了,讓熊熊毆打了她們。雖然事後大人們都不相信那兩個女孩的實話,但從那之後她沒有交到過其他朋友,還一直覺得那些孩子們在背後對她議論紛紛,“所有的人都會更讨厭我們,我不想這樣。”
“那正是我想要的。”肯恩冷哼了一聲,“所有人都應該知道,不要來招惹我們。”
愛麗絲閉嘴了,她飛快地轉動腦子想着辦法,很快,安靜的大廳終于又有了點聲音,她說:“我們不如吃掉它吧。”
“啊?”
“我是說,我們吃掉這隻兔子吧。可以用烤的,你吃過烤兔子嗎?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在鄉下吃過,很好吃,還能吃得挺飽的,你看它那麼胖,我們都沒有吃過這麼多肉,從來沒有。”愛麗絲在說謊,她可不記得有這樣的事,“我們去廚房找一些鹽,拿一把小刀。将它帶到河邊去放血洗淨,我們得快一點,死得久了就應該不好放血了。将頭和皮去掉,将内髒也去掉,找點柴就可以烤了。”這不過是看廚娘殺雞總結出來的結論。
肯恩人沒有動,但愛麗絲感覺他的目光盯着她。愛麗絲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許他不太滿意這樣的建議,如果他堅持就想挂在房梁上,在地上流一灘血來好吓大家呢。
就在她這麼想着的時候,聽見肯恩說:“……我以為你很喜歡它……你看見它時眼裡都有一種渴望……是渴望吃它嗎?”肯恩的聲音難得有一點不淡定。
愛麗絲松了一口氣,很冷漠的說: “可它已經死了,讓它做點最後的貢獻吧。”
肯恩答應了。
他們去廚房偷了鹽和刀,溜出孤兒院。孤兒院有圍牆,但是這難不倒他們,他們連那麼高的山崖都能爬上爬下。
從孤兒院穿過兩條街,就是萊珀茵河。這一段河岸有草地,有樹林。愛麗絲順着河岸,在樹林裡面搞了一堆枯樹枝,肯恩在河邊對兔子開膛破肚。
篝火升了起來,将兔子撐開,綁在了粗樹枝上,舉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愛麗絲今晚第一次看清了肯恩的臉,他看上去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别——除了沾了一點血迹。愛麗絲沉默地看着篝火,腦子裡想着一會提醒肯恩洗幹淨罪證。
天氣很熱,夏天的夜晚吹過來的風裡面也依舊帶着熱氣,更何況面前還有一個火堆。除了火堆的啪啪聲,還有一點稀稀疏疏的聲音,是肯恩那條蛇在吃兔子的内髒。
為了防止兔子肉沒烤熟,他們在最厚的地方烤了很久,還用刀子劃開,反反複複地烤,好多地方都有些糊了。烤好的兔子肉完全沒有活着的時候看上去那麼可觀,不過愛麗絲和肯恩還是吃的很滿足。
他們感覺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美味。
小黑蛇也很滿足,連他們吃剩下的骨頭都一起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