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隻覺得又瘋了一個：“兔子會被人吃掉的。”

“……所以當兔子也是一種懲罰嗎？”瑪麗聲音聽上去有些遺憾，她在愛麗絲面前蹲了一會，突然壓低聲音：“那你怎麼不把哈金斯夫人變成兔子呢？她這樣懲罰你們，這些衣物放在平時，要三個人一起洗呢。”

！！！

愛麗絲震驚地擡頭望着瑪麗，但一時不知道該先震驚這些髒衣物是三個人洗的量。還是震驚瑪麗居然有這樣……的想法，連肯恩都沒有過！

“瑪麗，瑪麗，你在哪？快來！”哈金斯夫人的脖子從二樓伸出來看着井邊的愛麗絲和瑪麗，“我忙得要死，你們卻在那裡聊天。”

“馬上就來！”瑪麗昂頭答道，又低頭對愛麗絲飛快地說：“如果哈金斯夫人能變一天兔子，那我們就能有一天休假。”

瑪麗站起來疾步往屋子裡去了。

愛麗絲也跟着站起來，看着她遠去。

她發現自己已經比瑪麗高了。瑪麗身材佝偻，又瘦弱，長年的勞累和營養不良讓她早早就停止了發育。

瑪麗比她大兩歲，12歲之後去了紡織工廠當女工，而她過了兩年也去安格拉提上學了。算起來他們已經有四年的時間沒怎麼見過面了。

瑪麗在該好好長大的年紀裡被送去了一天工作不得超過12小時的工廠。因為是孤兒，必須有一天回孤兒院報道，因此還得了一天休息時間。

而他們的工資，大部分都直接發給了孤兒院，少部分才發到他們自己手裡。

愛麗絲看着她瘦弱的身影進入房間消失不見，才蹲下來繼續洗衣服。但心思已經從卑劣的沃森頓中尉那裡，轉到了孤兒院其他沒能去上學的孩子身上，一時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愛麗絲終究還是沒洗完這堆衣服，因為午飯後，哈金斯另外安排了兩個女孩跟她一起快速地洗完了這堆衣物。倒不是她原諒了愛麗絲，而是因為她覺得愛麗絲再洗下去太陽都要落山了！

肯恩可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他沒劈幾塊木頭，手心就開始起泡。随後滿手都是透明泡泡，泡泡破了後流出一些黏糊糊的透明液體。可他不得不一直劈柴，直到滿手都血肉模糊。

愛麗絲中午才發現，而他們的藥劑在給瑪莎治腿傷時已經用光了，她趕緊偷偷放了布博去銀楓鎮的醫院購買魔法藥劑，黃昏時肯恩才用上。

愛麗絲一邊小心地給肯恩上藥，一邊偷瞄他的臉色。上午瑪麗鼓動她去把哈金斯夫人變成兔子，而肯恩要把哈金斯夫人變成兔子可不需要她幫忙。

肯恩面無表情，低眸瞧着自己的手。

“瑪莎，瑪莎回來了！”

前院傳來小孩們的呼喊聲，兩人透過窗戶望去，隻見一輛木闆馬車搖搖晃晃地使來，停在門口。

珍妮從車上跳下來，将箱子搬在地上，又伸手去扶瑪莎。瑪莎拄着拐杖，她整個左腳沿着小腿都糊上了厚厚的石膏。

房間裡的大人都跑出去，将兩人迎了進來，瑪莎被哈金斯夫人攙扶着在桌子另一邊坐下。

“醫生說我能活着簡直是個奇迹，命是保住了，但這條腿以後都不能用力了。我一輩子都得拄着拐杖了，噢……”瑪莎抹着眼裡的淚水。

“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哈金斯夫人做着無謂的安慰。

“是的，還好珍妮沒事……”

……

愛麗絲給肯恩上完藥，着手收拾東西。她給肯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馬上離開這裡。

肯恩站起來，攤着手掌心在空中揮了揮，靠着空氣流動吹幹藥水。

“肯恩！你的手怎麼了？”才在一邊放下行李的珍妮猛地大叫一聲，越過人群就要沖過來。

愛麗絲最擔憂的事情發生了，她趕緊給肯恩使眼色，示意他快跑。

然而他們被堵在裡面怎麼跑得掉。

珍妮沖過來就要去抓肯恩的手，肯恩立馬高舉雙手，掌心合攏！

——這可不能被他們看見，因為傷口馬上就要好了。

珍妮沒能抓住肯恩的手，也有些怔愣。于是她順勢就要去抱肯恩的腰，肯恩一個扭身就往愛麗絲的方向倒過來。

愛麗絲隻好抱住撲過來的肯恩，免得他掉地上。

……

房間裡原本還在訴說苦難的大人、看熱鬧的大小孩子都沉默地看着三個人。

抱在一起的愛麗絲和肯恩還沒做任何反應，落空的珍妮轉身一臉憂心地望着哈金斯夫人：“夫人，肯恩怎麼了？他的手……他的手……”

“噢，肯恩的手怎麼了？”瑪莎看看肯恩和愛麗絲，看看心痛的女兒，眉頭也皺了起來，望向哈金斯夫人。

愛麗絲和肯恩也顧不得姿勢奇怪，盯了過去。

哈金斯夫人面色陰沉，有點青，有點白，還有點紅，她大吼道：“他幹了那樣混賬的事情，我隻是叫他劈了點柴，他就這樣了！這種嬌生慣養的男孩以後可要怎麼生存——”

“我沒事，沒事，夫人，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立刻，肯恩一邊用讓人誤會的委屈語氣說着讓人誤會的話，一邊跟着愛麗絲擠出人群，離開了客廳。

兩人在櫃子裡找到了醫藥箱，從裡面扯着長長一截紗布，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包緊了肯恩已經好了的手。

這可得小心，不能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