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聞青生答道。
他的神情沒有任何破綻,手指卻慌亂地直接關掉了視頻通話。
謝呈明瞪着突如其來的黑屏,嘻嘻笑了。
*
或許是謝呈明的那句晚安起了作用,聞青生渾渾噩噩睡了兩天,卻沒再做夢。
周一早上,聞青生戴着黑色口罩趕去醫院。他預約了今天的專家複診。
這家高檔私立醫院地處僻靜,收費昂貴,每日看診的病人并不多。
聞青生剛踏上醫院後門的台階,聽見身後刹車的摩擦音,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司機火急火燎地從駕駛座出來,小跑着去打開後排車門。
車内的男人很快邁出,又轉而彎腰面朝車,似乎對裡面的另一個人說着些什麼。
聞青生愣了一秒,趕緊走上台階,确定自己沒做夢,走到醫院門口又回頭看去。
果然是季向松。
才過兩天,他懷裡又換了個omega。
聞青生看見雪白纖細的手臂主動攀住季向松的脖子。
季向松這次沒給人紮一針,而是輕松地打橫抱起。
聞青生迅速打量了一下柔弱乖巧的omega,不是電梯裡遇到的那位,今天這個看起來更年輕,估計二十歲左右。
聞青生想起看過的資料,沒記錯的話,季向松有二十八歲了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心底沒做任何評價。
omega似乎察覺到聞青生的目光,薄臉皮瞬間通紅,轉過腦袋試圖埋進季向松的胸口。
在季向松看過來時,聞青生扯了扯口罩,快步走開了。
他知道這裡是季向松私人名下的醫院。他來了許多次,唯獨今天碰到季向松。
半年前,聞青生做了腺體轉換器植入的手術,為了能将信息素由alpha轉換成omega。
他必須避開謝氏的産業,也不能去公立醫院。
現在各性别結婚的伴侶不少。為了生活更和諧,很多人會選擇嘗試改變信息素。
但手術風險性高,對腺體的傷害不可逆,公立醫院不提倡做,并且手術前的知情同意書一定要有法定伴侶簽字。
其實也可以選擇服藥,謝氏就有開發相關藥物,作用不穩定,聞青生吃了一段時間,毫無效果。
“阿生,你要是omega就好了。”
謝呈明曾經喝醉酒說的胡話,壓在聞青生的心尖,很久很久。
謝家催着謝呈明相親結婚,留給聞青生的時間不多了。
季氏做醫療器械開發,這個手術在行業内最成熟,甚至擁有植入晶體的專利權。
聞青生查閱了很多資料,最終在季向松的醫院做了手術。
*
複診的情況并不樂觀。
醫生勸聞青生,已經半年了,如果找不到匹配的信息素,要趁早将植入的晶體取出,不然會危及腺體本身。
聞青生垂眸看着報告,等藥房叫号。
他想要謝呈明的喜歡,往腺體裡植入季氏生産的東西,已經夠荒謬了。
他還賭輸了。
醫生也說,他這種完全不适應的狀态是特例。
大多數人都成功了,隻要伴侶在易感期或發情期互相陪伴,信息素轉換就能正常運作。
現在,他嗅到任何人的信息素都會痛苦,謝呈明又聞不到他的信息素。
聞青生才不在乎身體的疼痛,他更痛苦謝呈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甚至還不如之前謝呈明能嗅到他alpha的氣味。
“聞秘書,來拿易感期的緩解劑?”
聞青生擡頭,看見季向松站在他面前,陰影似乎能籠罩他的全身。
他猜季向松可能有一米九。
“我幫别人拿藥。”聞青生不慌不忙地折起報告,說,“季總,好巧。”
季向松看聞青生不摘口罩,也沒有站起來的意思,說:“介意我坐你旁邊嗎?”
聞青生說:“我今天休假。”
他不想談工作的事,算是對季向松的逐客令。
“别緊張,簡單聊兩句。”
季向松自顧自地坐到聞青生旁邊。
“你在酒店電梯看見的omega是我弟弟。今天這位是我男朋友,他不小心崴了腳。”
“季總,為什麼要和我講這些?”
聞青生盯着紅色的叫号屏,沒有看季向松。
“我希望聞秘書可以加入季氏,當然要拿出我的誠意。你應該不喜歡合夥人是個不務正業的好色之徒。”
簡單聊兩句?挖牆腳這麼光明正大?
聞青生轉過臉,看着季向松。
季向松嘴角噙着禮貌的微笑,眼神認真。
“聞秘書的能力有目共睹。隻要你願意來,薪酬由你決定。一切都可以談。”
他沒讓聞青生答複,接着說:“謝氏員工拿藥有優惠福利,但你沒有選擇去謝氏的醫院。你在這裡,肯定有你的原因,并且不能讓謝呈明知道。”
聞青生輕笑了一下,說:“威逼利誘啊,季總。”
“側重點在利誘。我從不強迫人做事。”季向松拿出名片遞給他。
聞青生舉起右手,掌心擋在前面,拒絕道:“抱歉。謝家對我有恩,我不會離開。”
季向松斂起笑容,收回名片,站起身,重新俯視聞青生。
“你為謝氏創造的價值,應該早就還清那份恩情了。”
“聞秘書,哪天改主意了,可以随時聯系我。”
聞青生猜季向松肯定做過一些調查,但他在外絕對不允許被人挑釁到謝家頭上。
“我不會聯系你。”
聞青生也站起身,嚴肅地盯着季向松。他雖沒季向松高,但氣勢不輸。
“季總,我來這裡的事,你最好保密。不然,我不确定我會做出什麼。”聞青生警告道。
說完,他向前走去取藥,與季向松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