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青生拒絕過很多高薪挖他的人。
季向松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他絕對是唯一一個,被聞青生當場拂了面子的集團掌舵人。
聞青生在告訴季向松,如果他留在謝呈明身邊工作,反而會忌憚季氏。
但如果他被迫離開謝家,那他孤身一人,可不會管那麼多。
季向松最好如他自己所說,側重于利誘。
可是,聞青生面上冷硬,心裡并沒有底。
他和謝呈明一定能在醫療科技交流會上碰到季向松。
到時候,季向松說什麼做什麼,他其實沒辦法阻攔。
*
謝家主宅别墅。
謝呈明還在自己的卧室收拾行李箱。
前兩天,聞青生易感期低燒反複,又另外申請了居家辦公。
沒了聞青生事無巨細的提醒,導緻謝呈明拖到臨行前,才發現有東西遺漏。
“阿生,我明天戴這條領帶怎麼樣?”
“嗯?”聞青生回過神,看是沒見過的花色,問,“你新買的?”
“蘇徜的回禮。你準備的設計款袖扣,很合他心意。哦對,等出差回來,你幫我訂一家餐廳,我再和他約個飯。”
聞青生愣了一下,沒料到這幾天,謝呈明和蘇徜私底下就有聯系,關系進展似乎很順暢。
他嘴唇微張,最後說:“喜歡就好。”
“什麼喜歡就好,應該配我的西裝吧。我相信你的眼光。”謝呈明拿起領帶,在領口比劃。
“挺配的。”聞青生随口敷衍,擡腕看了看表,說,“謝總,司機在等了。别誤機了。”
*
夏季的雷暴雨來得突然。
聞青生和謝呈明掐點趕到機場,卻收到了航班延誤的消息。
聞青生看過天氣預報,這場暴雨本應該在晚上降臨,哪知提前到了下午。
天空黑得如墨,傾盆大雨澆在玻璃窗上。閃電忽亮,一陣悶雷聲滾過。
聞青生走進貴賓休息室,一眼就看見了正在看雜志的季向松。
季向松擡起頭,也對上了聞青生的視線。他放好手裡的雜志,徑直朝聞青生走去。
“聞秘書,又見面了。”
聞青生僵硬了一瞬。
季向松居然越過謝呈明,先向他打招呼。
謝呈明很敏銳,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又見過?”
在他記憶中,聞青生和季向松見面,最近也是半年前的商業會晤了。
“忘了和你說,上周去酒店給你送禮物袋,我也在電梯裡偶遇季總。”
聞青生搶先對謝呈明解釋。他沒說在私立醫院的碰面。
“是的。”季向松配合着承認了,“那晚真巧,連着遇見二位。”
謝呈明說:“這樣啊。季總,我們還有事要談。失陪。”
謝呈明懶得寒暄,他抓住聞青生的手腕,拉着聞青生走到距離季向松最遠的位置。
“你少跟他講話。”謝呈明壓着怒氣。
“為什麼?”聞青生裝不理解,但心中為謝呈明的在意,高興了一些。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他想挖我牆角。”謝呈明咬了咬後槽牙,說。
帶走我的合作商,又想挖走我的秘書。是可忍,孰不可忍。
聞青生了解謝呈明的心思,拍拍他的手背,安撫道:“我不會理他。”
話雖如此,聞青生又略感心虛。
他悄悄望去,看見季向松垂眸端坐,應該不會再來找他麻煩。
*
航班延誤到後半夜,廣播總算宣布可以登機。
既然在休息室相遇,那大概率是同一架航班。
聞青生果然在頭等艙裡看見了季向松。
謝呈明和季向松隔着過道,并排而坐。
聞青生坐在謝呈明的正後面,季向松的斜後方。
謝呈明登機後就戴上眼罩,開始睡覺。
聞青生看了一會兒文件,閉眼假寐。
他必須很勞累或者吃藥才能入睡。
但他不睡覺就會有意無意瞄見季向松惬意伸展的長腿。
聞青生阖眼沒多久,感覺到有人站在他旁邊。
被審視的目光掃過,聞青生不悅地皺眉,睜開眼。
季向松坦然地站着,像是看穿聞青生在裝睡,等着他睜眼跳進陷阱。
“你要做什麼?”聞青生無聲地用口型詢問。
他脊背繃緊,靠着椅背,一邊防備季向松,一邊用餘光觀察正前方,關注謝呈明的狀态。
相同的名片又被送到聞青生眼前。
然後,季向松把名片翻到背面。
空白的紙片上顯着鋼筆所寫的字迹,蒼勁有力,是一串大寫英文和數字。
聞青生的瞳孔霎時收縮了。
那是他腺體植入晶體的型号。
季向松捕捉到聞青生的慌神,确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彎下腰,湊到聞青生耳邊。
“我對所有信息素都很敏感,包括人為改造過的。”季向松說。
機艙内很安靜,隻能聽到飛行發動機的輕微嗡響。
季向松聲音壓得低沉,話一字不差地落進聞青生的耳朵裡。
呼吸間,溫熱的氣息輕拂過聞青生的腺體,令他頭皮發麻。
要不是謝呈明在前面,聞青生很想揪住季向松的衣領,揮拳而上。
季向松直起身,玩味地欣賞了幾秒聞青生努力克制的表情。
錯愕震驚憤怒,每一個都比之前在醫院的冷傲讓人心情愉悅多了。
這次,季向松順利把名片和氣味阻隔貼塞進了聞青生的手裡。
氣味阻隔貼的包裝上印着航司logo,季向松剛去問機艙服務要的。
聞青生盯着季向松走回座位,攥緊了手。塑料包裝袋和硬質紙片,抵着他的掌心,如鈍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