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聞青生忽然想笑。
他望見季向松的那一瞬息,立刻合理化了季向松的身份。
A大經管學院有海外項目交流會。季向松是派回來的學長,已經在讀研了。
“學長,怎麼來這裡玩?”聞青生問。
季向松皺眉:“聚會邀請。太吵了,出來透氣。”
身邊人對他總有一些誤解,認為他喜歡花天酒地。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見過你。”季向松重複道。
“跟我睡,我就告訴你。”聞青生丢掉煙,踩在腳底,湊了上去。
為期三個月的交流項目,季向松沒住學校安排的宿舍,他租住在一間酒店公寓。
聞青生也不回寝室了,沒課就和季向松厮混。
謝呈明好不容易逮住聞青生,看見他脖子上明顯的痕迹,頓時急紅了眼。
“阿生,怎麼回事?”
“你玩你的,我也找了人。有問題嗎?”聞青生說。
謝呈明啞口無言,但沒加阻攔。
都是玩玩而已。畢業後,聞青生總歸會留在謝氏集團工作。
最後一日。
明天,季向松就要離開了。
“學長。我們現在算什麼?”
聞青生抽着一支事後煙,慵懶地靠在季向松的肩膀。
他和季向松不該做的都做了,但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講過一句确定關系的話。
季向松捏着聞青生的發絲,隻是問:“聞青生,你要不要跟我去國外?”
*
季向松雖在看雜志,但一直注意着聞青生的狀況。
他知道聞青生在偷瞄。随後,聞青生應該是不受控制地困了。
畢竟,晨間運動勞累,也沒有補覺。
季向松默不作聲,坐了過去,讓聞青生枕着自己的肩膀打瞌睡。
聞青生似乎做了美夢,嘴角微微翹起。
季向松垂眸看着,想吻下去。
天氣陰冷,書店偏離市區,又需要消費飲品落座。
他們坐在角落,周圍無人。
聞青生睜開眼,目之所及是季向松高挺的鼻梁。
“夢見什麼了?”季向松淺嘗辄止,後退離開。
聞青生低笑:“夢見讀大學的時候。還有謝呈明。”
季向松:“?”
聞青生在季向松黑臉前,立刻問:“季向松,你大學期間有沒有因為交流項目回國?”
“沒有。”
聞青生又問:“如果你救了我以後,堅持去問了我是誰,會不會改變什麼……”
更早相遇,更早喜歡。
“不會。”季向松依舊很确定地回答。
在初中時,季向松就看得很清楚,如果在季家沒有話語權,他無法做任何想做的事。
他和聞青生就算高中畢業在一起了,在成熟前,也注定會分手。
“我想也是。”聞青生歎息道。
“這家書店以前不在這裡。它離我初中很近,我會逃課去看漫畫。”
繼承人的培養課程壓得太緊了。這是季向松難得的休憩時光。
季向松繼續道:“後來有一天,店家突然關門被拆了。”
“等到高中,學得課程更多。馬術、棋類、繪畫等等,都要懂。”
“油畫老師跟她講了,我似乎有天賦。”
“我的美術課被停了。”
季向松放學回到季宅,看見自己的房間被翻亂。
所有藏起的鑒賞畫冊和藝術史書籍都被找出,連同畫筆、顔料被丢在一個紙箱裡。
顔琬芝說:“自己扔,還是我叫人幫你扔。”
季向松不作辯解,抱起紙箱,走到窗台。
嘩啦。全部丢了出去,紙箱重重地砸在院子裡。
聞青生懵然,趕緊坐直身。
睡前故事來得太突然,在他睡醒的時候,季向松竟然輕描淡寫地講了。
季向松不被允許偏離航道,隻有走季氏集團繼承人那一條路。
聞青生愣了愣,道:“你不想……斷絕關系,自立門戶嗎?”
“為什麼要自立門戶?”季向松反問。
他不過是犧牲不重要的個人愛好。要是出去單打獨鬥,根本不可能擁有季家世代積累下來的龐大财富和地位。
聞青生沉默了。
他應該可憐季向松嗎?但季向松從小就理性得可怕。
聞青生深深吸氣,想起了小貓擺件。
他在看了速寫本後,有懷疑那一系列盲盒是季向松給雕塑公園設計的周邊。
“你養過貓嗎?”
“沒養。季矜栩小時候體質弱,對動物毛過敏。”
那年初冬,書店關門,季向松從初中翻牆逃學後,無處可去。
然後,他遇到了一隻小奶貓,眼睛都沒完全睜開,有氣無力地咪叫。
季向松嫌髒,完全不想碰。他走了一段路後,拐進便利店,買到了舒化奶。
他就喂了一次。能不能活,全看它的命。
小奶貓真的頑強地活下去了,還記住他了。
貓長大一些,竟跟着季向松上下學。
“它不應該跟我回季家。”季向松屈起手指劃過聞青生的下巴。
在沒有能力的時候,連一隻貓都護不住。
這是顔琬芝教給季向松最重要的一課。
“那年冬天下了一場大雪,我再也沒有見過它。”
聞青生安靜地盯着季向松,良久沒有說話。
窗外的小雨不知何時停了,細碎的白色雪粒乘着風,旋轉飛揚又飄降下來。
初雪悄悄地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