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甚至,林客還在艾涯的眼睛裡,看到了她對溫特沃斯毫不掩飾的欣賞。
溫特沃斯坦蕩地舉起了杯子——他胳膊上的白色繃帶隐隐滲出了血迹。
他全身的傷口,不管是上過藥的還是沒有上過藥的,現在都已經裂開了。
但是溫特沃斯就像沒有感覺一樣,他坦蕩地和艾涯碰了個杯。
“CHEERS!”溫特沃斯朗聲說。
是“幹杯”、“謝謝”還是“再見”?*
林客不知道,他隻是一邊看着溫特沃斯流血的胳膊,一邊回想着這個男孩傷痕遍布的腿——他的腿還沒來得及上藥。
埃爾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轉過身,面對着溫特沃斯。
“既然我們家招待不好你,那就讓監獄招待你吧。”埃爾對溫特沃斯說。
“好啊。”溫特沃斯喝完了杯子裡的最後一口水,又拿起水壺,給自己添了半杯水。
冰塊叮叮當當的,聽得讓人心煩。
埃爾三步并作兩步地來到了溫特沃斯的面前,他死死地盯着面前這個漂亮卻面目可憎的男孩,惡聲惡氣地說:“到了基石那裡,你會生不如死的。”
溫特沃斯沒有說話。
“你想清楚了,橫豎都是死,和我們合作,會死得很舒服。”埃爾說。
溫特沃斯還是沒說話。
埃爾隻見男孩的藍眼睛彎了一彎,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林客對溫特沃斯這個笑容太熟悉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溫特沃斯就是戴着這一副面具和林客說話的。
溫特沃斯的腦子裡大概捋清了奧蘭多家族的目的。
奧蘭多們從基石處借調了無人機和衛星數據,準備擊殺凱特,沒想到凱特已經自殺身亡了,更沒想到溫特沃斯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他們把溫特沃斯帶到了這裡,并沒有殺掉溫特沃斯,這證明溫特沃斯對他們有用,奧蘭多想讓溫特沃斯承認,是溫特沃斯殺了凱特。
溫特沃斯當然不會承認,但奧蘭多們又必須要讓這件事能在基石那裡有一個結果。
那埃爾隻能暫退一步,先把溫特沃斯送給基石的警察,奧蘭多再好從中周旋,要麼就讓這件事不能開庭,要麼就讓這場審判拖到三五年之後。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開庭審判之前,将溫特沃斯殺死。
畢竟奧蘭多們和基石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在審判過程中動手腳,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隻不過,真正令溫特沃斯驚訝的是,奧蘭多們為了讨好基石,保持他們家在基石心裡的形象,竟然要花費這樣大的力氣——不惜對溫特沃斯這個潛在替罪羊威逼利誘,也要把奧蘭多家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他本來以為,基石和幾個家族,應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離不開的關系。
結果因為凱特的死,拔出蘿蔔帶出泥,倒是讓溫特沃斯知道了,兩邊的關系不過是表面和平。
這底下的水渾得很,并且基石的話語權相當大。
那就好辦多了。
溫特沃斯将杯子裡的一顆冰塊放進了嘴裡咬,冰涼的溫度讓溫特沃斯的牙齒感到一陣酸痛。
诶喲,真冷。
奧蘭多家的保安進來了,他們收到了埃爾的命令,要将溫特沃斯送交基石警方。
林客看着穿着藍色制服的人打開了門,兀自猶疑不定。
他心裡亂糟糟的一團,沒個着落,隻覺得有一種沖動,讓他一定要做點什麼。
隻是他的理智就像一個壞掉的鬧鐘一樣,丁零當啷地在林客的腦子裡響個沒完。
這件事和戴倫家沒有關系——我不能參與,不能幹預——不要給家裡面添亂——你冷靜一點!艾涯還坐在你的旁邊!——還有埃爾和萊拉都在,他們會怎麼看?
但是林客必須要做點什麼,他非要做點什麼不可。
就在手铐戴在溫特沃斯手腕的前一刻。
林客按住了保安的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從吧台上走下來,站到保安面前的。
林客做完這個舉動之後,猶豫了一秒,他沒有敢回頭看艾涯的神情,隻是轉過頭,沖着還在氣頭上的埃爾說:“我去送吧。”
埃爾皺起了眉頭,問:“怎麼?”
“基石那邊問起來,我作為第三方,還可信點,”林客對埃爾說,他來不及想這個借口是不是破綻百出,“你們避避嫌。”
埃爾皺着的眉頭松開了,他松了一口氣,拍了拍林客的肩膀,說:“謝謝你,我的朋友。”
林客克制地點了點頭,心裡也大松了一口氣。
他幾乎不能對自己剛剛的行為下一個定義,隻覺得頭暈目眩,兩腿發軟。
天知道他的心髒跳得有多快,現在這一刻,他終于感受到了血液沖上腦門,臉上發出的熱意。
林客心裡又興奮又緊張。
還好現在的室内光線不強,應該沒有人能看得出來。
于是林客轉過身,看着溫特沃斯,隻見到了漂亮男孩臉上,露出了一個玩味又感激的笑。
他發現了?林客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