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沃斯照做了,他克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這真的是天賜一般的驚喜。
店主把玻璃動物的唱片換下來,放上了百老彙音樂的唱片。
各種各樣的樂器聲彙在一起,響了起來,它們組合在一起,奇異地變成了一首曲子。
這是多麼的美妙啊!
“啊!這可怎麼好,我今天穿的是運動鞋。”溫特沃斯笑着低下頭,去看自己腳上的鞋子。
“我這兒的地闆是木地闆,應該還是能發出一點聲音來的。”店主說,他調整好了留聲機之後,對溫特沃斯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也好,跳舞跳的就是一個心情嘛。”溫特沃斯已經躍躍欲試了。
他走進了場地中央,這裡被溫特沃斯騰出來了一個大空地,溫特沃斯腳底下踩着的,是打了一層蠟的地闆。
溫特沃斯跟着樂聲跳起來,前幾個拍子裡,他并沒有跟上,在越來越急促的聲音中,他有些手忙腳亂。
站在一旁的店主發出了哈哈大笑的聲音。
溫特沃斯也跟着笑了起來,知道自己現在在旁人眼中,說不定就是一隻在冰上打滑的企鵝,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滑到海裡去嘞!
他控制着自己小腿上的肌肉,努力讓自己跟上節拍,好不容易跳對了一小段,又因為溫特沃斯笑得太過分,一時間又失去了節奏。
運動鞋打在木質的地闆上,并沒有發出傳統踢踏舞應該有的脆響聲,它的聲音小而悶,隻有節奏仍然清晰,仍然歡愉,就像愛爾蘭風笛的聲音一樣自由而激烈。
溫特沃斯感覺自己的臉上的肌肉發酸,嘴角已經笑僵了,但是他實在舍不得放下來。
天呐!
世間還能有比跳舞更令人愉悅的事情嗎?
溫特沃斯賣力地跳着,他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衛衣的口袋裡拿了出來,跟着自己的動作,在空中淩亂地揮舞着。
就像一隻在狂風暴雨之中飛舞的蝴蝶。
或許也像一隻大撲棱蛾子。
這太好了,好得不得了!
溫特沃斯這一刻,徹底地将林客要和萊拉訂婚的消息抛之腦後,隻顧着自己當下的快樂,至于别的東西,他已經全然想不起來了。
或許愛情的種子已經在溫特沃斯心中紮了根、發了芽,但是這顆種子并沒有長成藤蔓,纏繞在溫特沃斯的身上。
他本就不該為了這樣的事情煩悶,他是這樣快活,又是這樣自由。
沒有什麼東西能絆住他的腳步,本來就應該這樣嘛。
但是,溫特沃斯總能想起自己與林客耳鬓厮磨的日常生活,不得不說,他沉醉其中,卻又不想完全陷進愛情甜蜜的陷阱裡。
溫特沃斯一邊渴望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失去它,一邊又無法抵擋住愛情的誘惑,也非常憎恨因為愛一個人而帶來的束縛。
他非得在這其中做出選擇不可嗎?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他就是要兩者兼得呀!
舞曲的最後一小段裡,溫特沃斯總算是跳對了,等音樂停下來之後,溫特沃斯還擺了一個漂亮又潇灑的姿勢,宣告自己的表演完美落幕。
站在一旁的店主鼓起了掌。
溫特沃斯有些臉紅,一半是因為熱的——他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另一半實在是覺得害羞,因為他跳得不太好。
但是也不算打臉嘛!
他可是跳出了一個好心情呢!
“這太好了,是我見過的最美妙的一支踢踏舞了!”店主仍然在鼓掌。
咖啡店内仍然隻有他們兩個人。
原本靜谧的空氣,現在已經變得活躍了起來,甚至是有些躁動了,看到的、聽到的,到處都是快活的因子。
溫特沃斯還在喘着氣,平複着自己的呼吸,他感覺自己的小腿酸痛,但是沒有閃着腰,過程中也沒有摔倒,這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天知道,溫特沃斯一直對自己的核心力量沒什麼信心。
“你知道嗎?我今天早上剛剛辦完了我的離婚手續。”店主這時開始對溫特沃斯吐露起了心聲。
溫特沃斯終于被這句話拉回了現實世界中。
“你在溫室離婚嗎?”溫特沃斯現在說話有些沒輕沒重,他還沒有恢複到一個完全理智的狀态裡,“感覺會有很多人圍觀。”
“是啊,”店主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恢複了單身,又沒有孩子,在溫室裡就算是一個異類啦,在你來之前,我還在想,要不要搬到荒原上生活。”
溫特沃斯有些驚喜,他與這位店主非常合得來,也很樂意與這個人保持長期的聯系。
如果這位店主以後真的打算到荒原上定居,那他們應該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溫特沃斯沒有猶豫,他立刻從桌上抽出了一張餐巾紙,又借用了吧台上的水筆,在紙上寫上了一個電話号碼與一個人的名字。
“如果你真的要來荒原住,不管是覺得孤單了,需要朋友,還是遇到任何困難了,都可以打這個電話,這個人是我的朋友,”溫特沃斯将餐巾紙推到了店主的面前,“方便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你就叫我傑克就好啦,”傑克開心地收下了溫特沃斯的遞過來的餐巾紙,看見上面寫了一串數字,和“羅裡”兩個字,“我還以為荒原上的人都很不近人情呢。”
“大部分是的,但是總會有值得傾心相交的朋友。”溫特沃斯笑着說,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知道自己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必須出發了。
值得慶幸的是,外面的雨霧沒那麼大了。
他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又把店内桌椅闆凳恢複了原樣後,就與傑克道别了。
門口的風鈴響起來時,溫特沃斯覺得今天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