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吧。”溫特沃斯說完了話,就走回了沙發前,背對着林客和狄更斯坐下了。
電視裡的說話聲被調得很小,隻有在演員說話的語調變高的時候,離得比較遠的林客和狄更斯才能聽清一兩個字。
林客坐到了狄更斯旁邊的病床上,摁了摁響鈴,将醫生叫了進來,要了一份狄更斯的近期病例。
這給了狄更斯冷靜的時間。
狄更斯感覺自己臉上的熱意正在如潮水一般退去,他平複着自己劇烈的心跳。
他忍不住,悄悄地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溫特沃斯,又覺得再多看一眼就要被發現了,連忙轉過了頭,不敢再看。
林客看完病例之後,将平闆交還給了醫生,才擡起頭,看着狄更斯,說:“你看起來好多了。”
狄更斯吐出了一口氣,說:“好……多了,謝謝您給我加的營養劑。”
林客笑了笑,說:“看起來它們很有用,你長高了,還變重了,bmi值總算是正常了。”
“是的,為此,我非常感謝您。”狄更斯說。
“這個就不用再提了,舉手之勞。”林客垂下了眼睛,想起了自己當初決定用個人賬戶給狄更斯買營養劑時的心情。
“還是要提的,我想了想,并沒有什麼能報答您,如果您現在還有什麼疑問,想要問我的,隻要我能給出答案的,都一定會說。”狄更斯對林客說。
林客有些驚喜,他感到了意外。
之前的那一次審訊,林客就猜測,在這群剛剛成年不久的青年們身後,應該有一個幕後的主導者,或者說,一個領袖。
雖然狄更斯對此矢口否認,但是林客仍然從他的言語舉止之中,窺探到了一些蛛絲馬迹。
他當時并沒有逼狄更斯承認的意思,因為憑借戴倫家族的勢力,地毯式排查,也能夠發現足夠多的線索,并将這個團夥剿滅。
隻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林客一度将這件事抛之腦後了。
現在,既然狄更斯願意松口,幫助戴倫家省下了一筆人力和物力的投入,那就再好不過了。
“好,那我首先感謝你願意向戴倫家族坦誠。”林客對狄更斯說。
狄更斯點了點頭,他低着頭,頂燈從他的頭頂上照下來,他仿佛在接受着神明的指示,馬上就可以直升天堂了。
“你們一行人,在上次搶劫油車之後,還有沒有下一步的行動部署?”林客問。
“沒有。”狄更斯答。
林客皺了皺眉,這個答案在邏輯上是說不通的。
“請您相信我,我說的是實話。”狄更斯擡起了頭,他臉上的紅暈已經徹底消失了,整個人變得像一尊大理石塑像。
“一般來說,如果行動成功了,我們才會乘興考慮下一步的行動部署,如果行動失敗了,我們就會蟄伏待機,各自回歸日常的生活,直到下一次興緻出現。”狄更斯說。
“也就是說,你們這個組織,完全是由情緒驅動的,而不是由理智和規劃驅動的咯?”林客問。
他心中有疑惑,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個組織的架構應該非常松散,根本不可能組織起有效的行動。
“是的。”狄更斯答。
“你們有首領嗎?”林客問。
“我們沒有首領,大家都是朋友,沒有人有權力讓任何人去做他們不想做的事情。”狄更斯搖了搖頭。
“那你們怎麼能夠組織得起行動呢?”林客問,這和他學的管理學知識完全相悖了。
沒有理念,沒有綱領,沒有首領,沒有行動計劃,這怎麼能成事?
“戴倫先生,”狄更斯搖了搖頭,“你不了解荒原。”
林客一愣,他不自覺地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看着狗血電視劇的溫特沃斯。
這個病房裡,坐着兩個荒原人。
“原子社會,每個人都是獨立的,這是一個前提,如果我們會聽從命令,接受調配,那我們就是溫室裡的人了,隻有你們,還保留着集體的觀念,不願意獨立生活。”狄更斯說。
林客沉默了一會,算是接受了狄更斯的這個解釋。
“那你們總該有一個活動地點吧?不然你們怎麼聚會,怎麼商量事情呢?”林客問。
這一回,狄更斯點了點頭。
電視裡突然傳來了幾聲驚叫。
女主角的現男友出了車禍,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救護車的警笛聲響起,女主角的尖叫聲非常刺耳。
“在哪?”林客問。
狄更斯低下了頭,說:“托斯卡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