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護士點了點頭,“您在這裡稍等一會吧,我立刻将這個送去化驗,大概半個小時之内,您就會拿到結果了。”護士晃了晃溫特沃斯的血液瓶,離開了貴賓室。
等到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林客看着手腕上的表,拿開了按在溫特沃斯胳膊上的棉球,發現傷口已經不流血了。
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個細小的紅點。
“你陪母親來體檢的時候,沒有見到她抽血嗎?”林客站了起來,将棉球扔到了醫療垃圾回收桶裡。
溫特沃斯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林客突然意識到對方誤會了。
“你之前說,不能告訴我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我沒有試探的意思,隻是随口一問,沒想那麼多。”林客坐在溫特沃斯的旁邊,解釋道。
“我知道,我也沒想那麼多,”溫特沃斯輕輕地笑了一聲,把自己卷起來的袖子放了下來,“隻不過我那天并沒有陪艾涯做完全部的體檢,所以對于抽血這種細節,并不是很清楚。”
林客心中有些疑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溫特沃斯去做什麼了呢?艾涯知道男孩去哪了嗎?
“這樣。”林客答了一聲,沒有多問。
半個小時後,他們得到的結果是,溫特沃斯的身體一切正常,各項維生素的水平都處于正常的範圍内。
“戴倫家的營養師把您照顧得非常好。”
這是護士先生的原話。
林客和溫特沃斯都笑了起來。
正當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急急忙忙地從樓上跑了下來,他四處張望着,看起來非常慌亂。
“戴倫先生呢?戴倫先生還沒走吧?”
林客聽到了這一聲叫喊,回過頭去,對着那個醫生揮了揮手,說:“在這裡。”
那名醫生看到林客之後,立刻大松了一口氣,朝林客跑了過來。
林客認出來了,這是醫學研究院的人,就是那天給林客和艾涯做報告的人之一。
“戴倫先生,我們……”那名醫生看見了站在林客身邊的溫特沃斯,一時住了嘴。
溫特沃斯低下頭,摁亮了自己的手機屏幕,看到了一條消息之後,他擡起頭對林客說:“你們先說,我得走了,有一個朋友今天搬家,讓我過去幫忙。”
林客有些意外,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等到溫特沃斯離開之後,林客才回過頭看着醫生,問:“怎麼那麼着急?研究有什麼進展嗎?”
“算是,”那名醫生還在喘着粗氣,他有些虛胖,剛剛忙裡忙慌地跑過來,讓他很累,“我們在小白鼠身上的實驗成功率,已經到了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左右。”
林客皺了皺眉。
這個比率還是很低,雖然比之前百分之一的數據要好得多,但是也還遠遠達不到要給林客彙報進度的時候。
“我們團隊想問,在這個基礎上,能不能……招募一些自願實驗的人,來幫助我們繼續這個任務。”醫生對林客說着。
林客一聽,就知道沒戲,直截了當地說道:“三百年前,國際公約就已經禁用細菌武器和化學武器,但是在三十多年前的那場戰争中,這些武器仍然出現了,而且威力比二戰的時候還大。戰後簽訂的終戰協議裡,各國都對人體實驗做了更嚴格的限制,你們需要志願者,這個藥物就必須上報基石,做完了所有的檢測和評定之後,才有可能公開招募志願者。”
“我們知道……我們都知道,對于醫學相關的倫理和法條,我們沒有一個人是不熟悉的,”那名醫生點了點頭,認可了林客的說法,“但是,戴倫先生,我們在小白鼠身上的實驗,可能已經得不到什麼進展了。”
“為什麼?”林客問。
“很難解釋清楚,”醫生抓狂地撓了撓頭,“生物之間的差别實在是太大了,人和老鼠是絕不可能一樣的,有一些物質能夠在人體身上起作用,在老鼠身上就未必了,我們反複評定和衡量藥物中的各種要素含量,模拟數據中,用在人體上應該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率的激素,用到小白鼠的身上,隻有百分之十二左右。”
數據相差太大了。
“你們的數據沒有出錯?”林客問。
“出錯的概率很低,這已經是第兩千八百二十五次模拟的結果了,而且我們的實驗室也沒有問題,控制變量下來,我們隻能說,人和老鼠,實在是完全不一樣的物種。”醫生說。
林客點了點頭。
從古至今的醫學研究,一直在拓寬和探索着人類的道德邊界,曾幾何時,剖腹産還被認為是一種不祥的生産方式。
醫學研究團隊的人沒有撒謊,他們都想在生死邊界處,再往前走一步,想将死亡這堵上下左右無限高、無限寬的牆,往前推哪怕一毫米的距離。
難怪他們這麼着急,這簡直是醫學研究部的人畢生的事業。
但是事關者大,林客得和艾涯商量之後,再拿主意。
“我知道了,你們的請求,我去和母親商量之後再說,這段時間你們的實驗不要停,有變化或者有進展,要及時彙報。”林客對面前的醫生說。
“我們明白,”醫生點了點頭,他雙手交疊在了一起,大拇指摩挲着手上的皮膚,“請您……拜托你們,請盡快給我們答複,大家都很着急。”
“好,你們也注意休息,就算着急,也别住在實驗室裡,我可不希望醫院裡報道出醫生猝死的新聞。”林客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
“知道,我們是‘希望’醫院嘛。”醫生随口一接,就是個冷笑話,随後他又急匆匆地跑走了。
林客看着醫生遠去的背影,腦海裡突然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他心頭一跳,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是否可行。